Netflix話題紀錄片《養虎為患》 揭示美國政經社會瘋狂現象

撰文:評論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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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症橫行,各國政府皆頒佈不同程度之禁足、居家、封城令,民眾困於斗室之中,生活枯燥乏味,Netflix等網上影視串流平台成為疫市奇葩,成為居家隔離民眾之精神食糧,當中一套美國紀錄片《養虎為患》(Tiger King: Murder, Mayhem and Madness)高踞美國熱播排行榜榜首,亦榮登香港十大熱播節目之列,於全球引起風潮,更被捧為歷史神作。紀錄片平常予人沉悶、認真之印象,何解此套紀錄片能脫穎而出,成為話題之作?

故事圍繞着美國南部一名自稱「老虎王」之野生動物動物園園主Joe Exotic由養獅子老虎到鋃鐺入獄之一段經歷。Joe Exotic為典型南部鄉下白人,束起金色長髮、愛穿浮誇服飾、於野外燒槍、自彈自唱鄉村音樂、甚至跟獅子老虎拍片,而且有兩名同性丈夫、曾參選州長及總統,本便令其充滿話題性。而其跟以Carole Baskini為首之動物保護人士長年鬥爭,甚至涉嫌買兇殺人,最終被判入獄,更令事件撲朔迷離,瘋狂得超乎現實,引來各界追捧。

在此共七集,橫跨五年之紀錄片,處處反映出21世紀美國政經社會之縮影,發人深省。紀錄片中最直接之批判,必然是美國蓄養及販賣大型貓科動物的問題。美國擁有大型貓科動物之數為全球之冠,比全球野生老虎數目更多,原因為美國各地都繁殖大貓甚至販賣,而聯邦政府對此規管近乎零。Carole Baskini為首的動保人士遊說國會立法管制,因而與Joe Exotic展開長年鬥爭。

紀錄片片尾播出Joe Exotic多年前初成園主之訪問,當中他抱住一隻幼虎表示,野生動物應屬於大自然,而非被困在囚牢,一片赤子之誠跟其多年後之瘋狂形成強烈對比。然而金錢使人腐化,養獅子老虎於美國為社會地位之象徵,不少達官貴人如拳王泰臣及NBA球星奧尼爾等,皆花數以萬計購買幼獅幼虎以彰顯其財力及身份。而且人人皆喜愛大貓,每年有數以萬計訪客到Joe Exotic等野生動物園,只為抱抱幼獅幼虎,跟牠們自拍貼上社交媒體「呃like」。

典型南部鄉下白人之Joe Exotic,束起金色長髮、愛穿浮誇服飾、於野外燒槍、自彈自唱鄉村音樂、甚至跟其獅子老虎拍片、而且有兩名同性丈夫。(《養虎為患》)

美國政治光譜之典型

在資本主義自由市場之供求定律下,獅子老虎等野生動物自然有價有市,Joe Exotic等園主更不斷催谷園內獅子老虎生出更多幼獅幼虎,以應付市場需求。然而當幼獅幼虎長大,其所需之生活空間及食物自然增多,為節省成本,園主把牠們困在狹小之籠內,甚至殺死埋掉,造成片中大量悲慘故事。然而在此邪惡生態下,受害的豈止是大貓,寵物業之貓貓狗狗等面對同樣問題,食物製造工業中大量牲畜所受之虐待殘害更是每日上演。

動保人士為此而針對動物園主,看似理所當然,但片中之Carole Baskini亦不無爭議,多年前曾捲入其富商丈夫離奇人間蒸發之奇案中,被Joe Exotic等人直指為「殺夫餵虎」。Carole Baskini對付Joe Exotic之手段亦十分狠辣,因對方涉嫌侵權而告上法庭,並索償100萬美元令其破產。她在丈夫被裁定法定死亡後繼承巨額資產,有大量銀彈狀告Joe Exotic,亦反映於資本主義社會下正義之天秤往往向有權有勢之階級傾斜。

Joe Exotic與Carole Baskini周旋多年,亦跟當時美國政壇極為相似。Joe Exotic為南部鄉下人,酷愛槍械,更經常於野外燒槍,自創真人騷節目經常於網上大放厥詞,甚有表現慾,甚至競選州長及總統,為典型之特朗普選民,甚至有其本人幾分影子。至於Carole Baskini則是金髮碧眼,頭戴60、70年代嬉皮士花冠的白人女子,言必社會公義、動物權益,似為希拉里選民之典型,亦有些許希拉里本人色彩。

兩人明顯代表美國政治光譜中之左右兩個典型,Carole Baskini矢言為大貓爭取權益,卻被Joe Exotic等質疑其經營之大貓庇護所僱用大批動保人士為義工,卻發售門票予人參觀,根本跟野生動物園一樣當成一盤生意。Joe Exotic更親自放蛇深入「敵陣」,發現極多動物被囚於狹小空間內,根本毫無尊嚴可言。此跟右翼針對希拉里等民主黨政客之批判思路極似:自由派言必公平正義,事必站道德高地,其實只是利用別人正義感,像利用籠內動物一樣利用如羊牯般的選民,為自身牟取大量利益。

Carole Baskini則是金髮碧眼,頭戴60、70年代嬉皮士之花冠之白人女子,言必社會公義、動物權益,似為希拉里選民之典型,亦有些許希拉里本人色彩。(《養虎為患》)

史上最佳紀錄片?

片中兩人你死我活之鬥爭,跟今日政壇中民主共和兩黨之政爭相映成趣,然而紀錄片對兩人之描述,是沒誰比誰高尚之各打五十大板,只是真小人跟偽君子之爭,也體現現今美國人對政治體制信任屢創新低,不論兩黨選民都缺乏政治參與意慾之異化。特朗普2016年之崛起,正正跟Joe Exotic參選小黨自由黨總統初選同期,當時Joe Exotic身處之俄克拉荷馬州,正是南部白人鄉下社區經濟破落的寫照,人們難以找到一份好工,失去方向沉溺藥物之迷失狀態。

紀錄片對其他諸多當代美國社會問題皆有談及,例如Joe Exotic動物園內大量釋囚員工所反映之懲教正義問題、他們被剝削之勞工權益問題、濫藥問題等等。其中一個比較有趣的是,另一名野生動物園主Doc Antle以東方神秘主義理論,誘使年輕女員工成為其性伴,於園內建立一夫多妻制之邪教制度,跟西方世界近數十年愈趨興盛之新興宗教運動同出一轍。在此去傳統、個人化、世俗化之全球化時代,後現代社會喪失道德權威及社群歸屬之問題,值得深究。

《養虎為患》之所以被譽為史上最佳紀錄片,是因為其充滿娛樂性。其混亂、瘋狂、超乎現實,卻同時反映當代美國甚至資本主義體系下之現實,令人不斷反問此是虛幻抑或現實。當全球疫症大流行,世界各地數以億計民眾被迫困於家中,大部份經濟活動陷於停頓,市面空無一人之末世畫面,本身已經是混亂、瘋狂兼且超乎現實。然而當觀眾在家看此紀錄片時,開懷大笑之餘,在此瘋狂的「老虎王」身上,又有否看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