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觀點】迷信大數據 電影界恐失創意

撰文:香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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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著名電影導演、監製徐克接受訪問時指出,華語電影近年缺乏創意,原因之一是投資者開戲時只看大數據,並批評華語電影工業傾向保守,電影人遇上未處理過的題材,就會慌張。徐克乃香港電影新浪潮的大旗手,對於華語電影革新功不可沒,他對影業的建言值得各方正視。影圈中人固然不需全盤否定大數據的價值,但是必須警惕其負面影響。

徐克覺得做創作凡事都要看先例,就不是創新。(陳順禎 攝)

近年中國電影業發展蓬勃,票房收入從2003年電影產業化時的10億元到2017年已突破550億元。在550億元當中,有近300億(約54%)為國產電影票房,去年7月的國產大片《戰狼2》更錄得超過56億元的票房。電影業界有巨利可圖,自然吸引不少投資者開拍電影。隨着大數據技術發達,現時不少投資者都憑此預測市場動向,務求獲取最大利潤。

於2014年,國內電影分析平台「數太奇」(idatage)開始結合大數據和問卷調查研究觀眾口味。及至2015年,中國廣電總局開放實時票房數據平台,更為投資者提供了極為珍貴的大數據資料。此舉普遍被認為展開了中國電影的大數據時代,使中國電影業界的營銷策略更有效。現時的大片成本動輒上億元計,電影投資者為求萬無一失,使用大數據預測觀眾口味也是無可厚非,但電影業界在處理大數據時必須謹慎,否則大數據最終可能成為阻塞創意的枷鎖,扼殺了中國的電影業。

《擺渡人》的製作公司阿里號稱用上大數據製作,結果卻招來劣評如潮。

誠然,電影從來都不只是藝術品,電影與文學、畫作的分別在於其製作成本高昂,需要花上大量的人力物力。文學、畫作尚且要考慮市場因素,電影工作者對於投資者、觀眾的口味就更加不能等閒事之,也因為如此,電影作者的創作空間本來就較少,電影因而出現類型化的傾向,各片種均有不同的範式可循。但是這些類型、範式一般都是憑經驗所得,沒有大量客觀清晰的數據可考,電影作者尚保留一定的自主性。

評論者指出,隨着大數據年代來臨,無論是觀眾的觀影心理、滿意度、院線觀影行為、觀影互動、跨屏觀影行為(電腦、手機之類)、廣告接觸行為、消費行為,均能歸納成清晰可考的指標,企業的營商模式已經由B2C(business to consumer),一改成C2B(consumer to business),消費者、市場才是電影主人、創作者。

在資本、科技的高度結合下,電影容易失去創意。須知,大數據可謂無孔不入,電影人可以據此分析觀眾的細微習慣,這些數據可影響到每一個鏡頭的長短,以至電影的情節、對白、配色、橋段。電影人對大數據盲目信任,恐怕會令電影傳播的中心由作者完全轉移到市場,令電影徹底成為市場的附庸。

尤有甚者,由於影商掌握大數據,在宣傳時可以輕易、精準地投觀眾所好,電影的生態將進一步逆轉,故事完整、角色塑造、創意一一成為次要,重點反而是如何捕捉觀眾的心態,最終電影卻成為雷聲大雨點小的爛片,可謂畫虎不成反類犬。

事實上,現時大數據技術不一定是穩勝之道。亞里影業在2016年製作電影《擺渡人》,亞里自言這電影用上了「計算平台與大數據技術」、「充分挖掘消費者的需求」,然而,電影上映後劣評如潮,更有指該片打破了監製王家衛的金漆招牌。故此,在大數據技術年代,電影作者仍不能忘記技藝、創意才是電影的根本。

創作《紙牌屋》等受歡迎電視劇的Netflix及其他大型網絡供應商,未來可能需要向網絡供應商支付更多費用,以確保客戶可以得到同樣的服務速度。(視覺中國)

也許有人會搬出Netflix製作《紙牌屋》的成功先例,論證大數據可成創作鐵律。但是必須注意的,是Netflix並不完全是《紙牌屋》的原創者。追源溯本,《紙牌屋》劇本由英國保守黨政客麥可道布斯(Michael Dobbs)的小說改篇而成,並由BBC於1990年拍成迷你劇集,此劇在當時已頗受歡迎。及後再由美國獨立電影製作公司Media Rights Capita創作劇本,Neflix最終決定投資開拍該片。故此,Netflix用大數據「拍出」《紙牌屋》的說法並不成立。

無可否認,Netflix以租借影片起家,擁有大量用家數據,對一般人的觀影習慣可謂瞭如指掌。但是如果沒有精采的原著,就算擁有大數據,也難以獲得觀眾口碑。Netflix負責全球公司通訊的約里斯埃弗斯(Joris Evers)在接受《紐約時報》時曾言,公司將主權放在創作者的手中,並言不會太過干涉創作。由此觀之,大數據無疑是影視作品行銷的利器,但是影商並不能本末倒置,忘記技藝、創意的重要性。華語片影人大可從這案例吸取經驗,善用大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