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再起時影評|片名藏隱喻?困惑時代拼命無恙 生而為人何去何從

撰文:白色豆腐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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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再起時/影評】「可能我們死了,就不會有人講這個故事了。一切都會煙消雲散。我們都會成為故事裡的人,以後所有的事都和我們沒有關係。」

華麗的最後一支舞,就在指尖的煙塵裡緩緩流逝。

翁子光在《踏血尋梅》毫不掩飾他對於死亡、夢囈以及愛情的著迷,用極為寂靜的畫面捕捉人世間的貪嗔癡,而到了《風再起時》,拍攝傳奇的4大探長,警探們遊走於黑社會與毒梟,面對是刀光劍影,卻像是王家衛拍《無間道》的感覺,捨去梟雄群起之後的時不我予,倒是側重在男人們的風花雪月,對於他們難忘的女人,徐緩道來從沒機會發生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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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要說《風再起時》沒有暗藏任何政治隱喻,是很難的,許冠文飾演的廉政公署探員向英國高官所說的一段話更是大剌剌影射了一些什麼。經歷過日治、英治以及國民黨之後,原本如魚得水的男人們終於垂垂老矣,只能「記住那些應該被記住的」還有「一直想忘記卻忘不掉的」,歷史也成了碎片,說得模糊,解釋得曖昧,全因為歷史原本就難以解釋,當年所敘述的,當代依然難以解釋清楚。

《風再起時》看得見對於王家衛的《花樣年華》、沙治奧里昂(Sergio Leone)的《義薄雲天》(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美國往事/四海兄弟)無比孺慕,光是杜鵑漫步走下樓梯,鏡頭緩慢移動跟隨,只剩下幾縷香菸飄散,猶然記得南江(梁朝偉 飾演)才說的告白「她什麼都好,就只有一點不如妳,就是她不是妳」,浪花掏盡過往,所為之事,竟也只能是風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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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最為難受的,更是家庭原罪,日本軍官渡海對他有恩,卻要他殺害父親,這一切像是《戰場上的快樂聖誕》(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俘虜)一般,即便南江反殺渡海,渡海也決心放過他,讓他離開,讓他重新擁有自由,而在南江的父親離世後,他焚燒自己最愛的鋼琴,所想起的,不過是當年的歉意。

磊樂(郭富城 飾演)何嘗又不是心有愧疚之人,我們看不見磊樂如何剷除異己殘忍上位,卻看見他在抗日時期明明有一眷戀女子,編號517的階下囚小愉(春夏 飾演),卻無法保護她,自此磊樂被「小愉」、「517」狠狠縈繞,包下飯店供兄弟玩樂的房間是517,將小孩取名為「愉」,最終只剩下年邁之際,坐在不愛的人身邊,靜靜等待自己的死亡到來。

既然遺憾一直來,那我們也只能用歲月接招,既然一輩子都在演戲,也許總有一天真的能騙過自己。

年輕時就吹過世間殘酷的風,南江在結婚前夕在長椅上悵然想起父親,不願去迎接死亡;磊樂在宴會上興奮起舞,獻給自己的愛妻蔡真(杜鵑 飾演),卻換不回自己早已凋零的愛情,魚缸碎裂,酒店焚毀,昔日第一次貪汙的紙鈔在手電筒內被找到,最初的自己,何時才能入夢?

原本以為翁子光所拍的香港百年歷史縮影,透過兩大探長的崛起、交鋒對決以及摔落,好像能說些什麼,到頭來卻是小格局,但這樣也不錯,翁子光可能所著重的不會是時代,而是生而為人,如何在這個困頓的世代裡盡力求生存,如此怯弱,如此深沉,風再起時,我們該被吹往何處?

《風再起時》當然比不上王家衛,當然比不上《義薄雲天》,但覺得還是有創作者的溫柔可貴面貌。初次看完時甚至為這個以為是大格局世代的作品感到可惜,到底翁子光想說些什麼,也許遺憾就是什麼都不說,總有一天在回憶的香菸味、鋼琴聲以及縱情歌舞裡,終究會找到自己的眼淚。

【本文獲「白色豆腐蛋糕」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