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運佛教徒上►唸經打坐=虔誠?酒肉佛教徒:只求平安算是信徒?

撰文:余思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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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約馮擎東(阿東)在餐廳訪問,點餐時猶疑很久還是問了一句:「你食肉嗎?」他笑笑說,吃。最後還點了兩杯啤酒。「你說想訪問佛教徒,我還想是不是應該約你在素食餐廳。」他說,朋友笑他是「酒肉和尚」。
攝影:楊程

馮擎東皈依佛教十年,閒時去山野打坐。

馮擎東皈依佛教十年,那時中七,現在才三十歲。當時朋友覺得奇怪,突然不吃肉,又笑他是否每天「喃嘸喃嘸」。「初次接觸佛教是在學校圖書館,那時小息無聊去看書,拿起本『漫畫法句經』,一讀就覺得「好正」,好似着咗火咁,初頭簡直有點宗教狂熱。」他笑說。

小時候媽媽弟弟在內地,父親上班養家,他一個人由外公外婆湊大,其實大多時間自己一人。成長的孤獨感往後也伴隨著他,「我住筲箕灣,那時在觀塘讀書,放學一個人返屋企都覺得好孤單。」他說自己自小悲觀又敏感,時常感到生命痛苦孤獨,中學時有一年生日願望竟然是希望過不了下年生日。佛學使他著迷,因為為他的痛苦找到解釋。

「佛教由『苦』展開理論,當年佛佗思考為何人會有老病死,為何有痛苦,他決心解決這個問題,尋求解脫之道,才有了佛教。這種疑問很觸動我,因為我就是一個痛苦的人,(佛家道理)完全和我心靈契合。」十多歲的他於是一頭栽進佛學經典裏,一年後便到佛堂皈依,還想過出家,只是當時父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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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佛=求神燒香?「點解佛堂冇人講佛家義理?」

他皈依的佛堂是個本地小佛堂,皈依儀式簡單,準備三封利是,一件海青(居士服),弟子禮佛誦經,向法師敬禮便成。誰知道甫皈依,他就遇上第一個信仰危機。「原來佛堂都是一班阿婆在唸經燒香,為何無人講佛家義理?」他反覆問道,「難道佛教是這樣的麼?為何和佛經說的不一樣?為何沒有教我如何脫離痛苦,而是一味拜佛求保佑?」

「中華地區的佛教好像只是求佛拜佛為了保佑平安,純粹把佛當為一個偶像,一個有能力的神明,你拜祂祂就會保佑你,那和黃大仙有什麼分別?既然是可以代替(的神),還算不算是佛教徒?如果只因你膜拜佛教的一個人物就叫佛教徒,那我覺得不是很對。」他批評不少佛教徒為「保平安」而信佛,卻對佛學義理一知半解,甚至是法師,也不會和弟子討論經文。

「譬如佛教說弟子要依八正道(正見、正思維、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去做,我會問如何肯定那是「正」,而不是自己的偏見?又問如果好心做壞事,因果如何算?或者政治立場,佛教會用那些標準去判斷是非?同修的反應多是語塞,又或是理據薄弱。日久相處下來,當我再問,他們好像覺得我是周星馳《西遊記》裏面的唐僧,好煩好長氣。」但他相信佛家道理,不是單單「導人向善」四字就能概括。

在信奉佛教之前,中四時他也曾跟朋友上過學校的基督教團契,「其實都是唱歌、祈禱、食下嘢。」聖經道理,說得很少。他好奇問牧師,為何(基督教的神)是唯一真神?牧師說,「因為聖經說的。」「那我就是不信聖經嘛!」阿東大喊。他說,牧師說他像「插蘇」,不願插進神的插座,不相信就不會通電。「那我不一定要用這個插座吧,我覺得他解釋基督教義理解釋得很差。」上了一年他沒再去,帶他上團契那朋友則比他更早消聲匿跡,「他女朋友撞車過世,從此沒再上教會,他說世界沒有神。」

吃肉飲酒講粗口的佛教徒

「佛陀說,見緣起即見佛。只要理解到世界運行的法則,用到佛法的話,其實有沒有佛根本沒所謂。佛陀之所以重要,是因為他把佛法帶來世界,所以佛法是比較重要,不是佛陀。」那些打齋的佛堂,他往後也沒去過。

而修行方式有很多種:有時他去山野打坐,爬到小溪瀑布旁,聽著水聲坐上數小時;也和其他居士聊天,傾傾佛偈。他常說,不敢把佛教徒的身份掛在口邊。「你問我是不是佛教徒,很慚愧,我有很多行為都很不佛教徒,吃肉飲酒講粗口。但有些人可能不講粗口,指桑罵槐,難道就不是犯口孽嗎?不敢說自己是佛教徒,但我某些行為是受佛教影響而做,我提出佛教徒的身份,只是想說只懂裝香拜彿那些人不是佛教徒。」

所以後來他換個說法,教徒的身份,拎得起放得低。而在社運前線的時候,他選擇放低。請看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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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見面,他帶我們去行山,揹了一袋水果還有一整個西瓜。吃西瓜的時候他說,「比如啊,你食西瓜的時候有沒有認真望望它,聞一聞,咬一口再看看它,其實它都有生命,可能你食完個西瓜都不了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