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臨專訪】舌尖上的「阿燦」與「港燦」 阿一鮑魚見證香港變遷
「阿燦」這個名詞，代表了港人以前眼中的內地人。但不知由何時開始，「港燦」卻成為了港人自嘲的名詞，昔日的阿燦反而豪氣起來。地位逆轉，港人或許看不穿、解不透，但屹立在銅鑼灣剛好40年的「名人飯堂」富臨飯店，早已把一切看在眼裏，桌上珍饈道盡中港大執位。
香港的變遷，還有土地問題。富臨起步初期，「地產霸權」還未成形，創業人士要摸索自己的發達方程式，無須付出太多機會成本。但今天此情不再，即便是 「名人飯堂」也要經歷「地產霸權」帶來的痛楚。一口鮑魚，百般滋味。
內地客40萬元 掃20隻日本鮑
富臨飯店於1977年開業，萬事起頭難。當年還未是「鮑魚大王」的楊貫一，為親手創辦的餐廳勞碌多年，始終未見起色，在80年代初富臨更周轉有困難，有廚師不同情楊貫一之餘，還趁楊貫一想請他弄一碟炒飯「醫肚」時，反唇相譏要阿一自己炒。楊貫一受到輕蔑，自此決定自己學廚，試着試着竟練出一套獨到的鮑魚炮製妙法，贏得前半島酒店飲食顧問王亭之認同，形容「阿一鮑魚，天下第一」，加上早年獲鄧小平等多位政、商界重量級人物讚賞，令富臨飯店一躍成為香港的名人飯堂。
群星拱照，自然吸引不少內地有錢人慕名而來，鮑參翅肚樣樣下單，埋單離席時枱上仍有一堆珍饈剩下。楊貫一回憶道，內地豪客是在香港沙士疫症後出現，正值內地經濟崛起，內地人又可以自由行方式來港，「環境好咗，內地人捨得食，洗費係多咗。」跟隨楊貫一學師25年的富臨飯店副行政總廚黃隆滔，有份見識到這些一夜暴富的同胞，「佢哋闊綽度係高啲嘅，唔係計幾多錢，最緊要好睇，請客時叫餸一定要講派頭。」
黃隆滔解釋，以4人一席來計，香港客一般點4道菜便停手，但內地人往住8道起，甚至叫夠10道菜。更誇張的是，曾有一位內地客豪花40萬元，買了20隻真空包裝的日本鮑魚，這可說是富臨的最高紀錄，皆因即使是堂食，正常而言人均消費額最多也只是2萬元。時至今日，雖然內地客的消費額不及那時澎湃，但仍平均佔去每月收入約四成份額，其他國家或地區客人佔三成，餘下的三成才是由港人貢獻。
港人昔日魚翅撈飯 今日小菜幾味
其實，在兩師徒的記憶中，香港人也曾豪氣過，香港經濟在80年代時已步入黃金歲月，90年代更上層樓，不同階層的人都可以有他的發達方程式，有地產經紀靠賺取中介費，付鈔吃鮑魚也能毫不手軟，向楊貫一豪言再多吃幾個十年的鮑魚也不是問題。黃隆滔補充道，那時富臨不設套餐，客人點的鮑參翅肚份量照樣很多，要用盛載整隻雞的碟具才裝得下，不像現在每人一個小飯碗的份量，「幾多錢唔緊要，最緊要好食，佢哋真係魚翅當粉絲，成碟上﹗」誰知道，1998年的一場金融風暴，就將這班豪氣本地客吹散。
香港後來走出經濟低氣壓，整體上維持增長的趨勢，但增速不如當年勇，港人今日縱然銀包有錢，亦要精打細算。黃隆滔表示，現在還有內地客落單講派頭，就連新加坡人也「識食」，慕名而來又「拾得洗錢」品味阿一鮑魚，反而港人少了食鮑魚，喜歡吃幾味小菜，「香港人係食得晒先至好嗌」。
生意難再爆發性增長 加強大眾化元素
港人現在出手謹慎，原因也許受困在流動性低迷的社會現象，楊貫一想起在創業初期，低下層發圍的空間廣闊，尤其是在中、英談判期間，有些港人放棄在香港的資產和生意，移民外國，「而家冇咁嘅機會」。記者追問為何有這個說法，楊貫一回應時語帶感慨，「冇喇，啲樓貴到咁樣，點搞。」原來，又是地產霸權作祟。
在楊貫一一旁的黃隆滔補充道，港人今日想創業掘金非常艱難，主因是租金昂貴，「(這是)第一個問題，你敵唔敵得過業主先。」翻查傳媒報道，富臨本來的店鋪地址位於駱克道，在2013年被業主要求加租近1倍至每月135萬元，結果令富臨告別三十多年的舊地鋪，進駐附近信和廣場樓上鋪內。
黃續稱，在富臨起步的年代，很多行業未發展，整體人工成本也便宜，現在卻是「工求人」，「佢(應徵者)好似經理視察咁，睇下你個場有幾大先，話辛苦嘅我唔做。」租金、人工造成煩惱，加上楊貫一堅持親身監督餐廳水準，因此未曾擴充分店，在唯一的店鋪炮製「天下第一鮑」。
營商環境差了，但富臨飯店已進入第40個年頭，累積了名氣歷史，也累積了名人熟客，生意穩定之餘，亦有資金支持，師徒兩人對富臨未曾擔心過。與此同時，富臨持續調節菜單，增加中端消費的菜餚，黃隆滔介紹道，現在千多元也可以一嚐富臨烹調的鮑魚，「我哋大眾化咗，乜人都歡迎，唔只係做富豪飯堂。」黃隆滔認為，富臨目前難再有爆炸性增長，希望經濟環境平穩，讓生意穩步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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