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HD過來人任運動教練 更懂因材施教:這是個優點

撰文:李欣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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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運動場,甘Sir正帶領着一群小孩慢跑,一小時後,他安排學生圍圈進行追逐遊戲,他走過來,指指正跑得興起的學生說:「你留意一下穿紅鞋的,他也是ADHD小孩,有很多明顯小動作。」
36歲的甘Sir,畢業後便一直從事教練工作,教跑步、游泳和單車。同時他也是一位ADHD患者,年輕時曾服用藥物,深深體會到服藥的副作用,更懂得以活動教學來切合學生的需要:「針無兩頭利,家長為小孩選擇服藥,滿足了旁人看法,其實只是打壓了他的學習能力。」
攝影:盧翊銘、李欣愉

(盧翊銘攝。)

小時候,對ADHD或學障未有太多認知年代,甘Sir在媽媽眼中就是一個很頑皮的小孩,四圍走、坐不定、常自言自語,而自言自語的情況最讓甘Sir困惑,每當思考或是閱讀時,腦中的思緒便會不自覺地從嘴中流出,例如「食A餐還是B餐好呢?」、作文時更連逗號、開引號都要讀出來才能寫作,讓旁人以為他是癡線,亦不能在圖書館逗留。甘Sir回憶媽媽只懂得以體罰來管教,他笑說當時手臂充滿一道道藤條印,卻覺得好自豪。

「吃藥的感覺很難受。」
後來政府在二千年開始宣傳相關資訊,他們才漸有認識:「媽媽看完宣傳後認為我有ADHD,便捉我去看醫生,現在回想,她更應該吃藥,她和我一樣,在家中都會『騰來騰去』,看小說就像唱粵劇似的,在我眼中她也是癡線。」服藥後,甘Sir明顯感到自己有所轉變,他形容為內心還在跳動,同時很呆滯,外界則變得異常緩慢,內心和外在並不同步,這不同步讓他非常難受,半年後便不再吃藥。現在當有家長詢問意見,亦於分享自已的感受讓父母參考。

踏出社會,甘Sir便一直擔任運動教練及救生員至今,在學生身上,他看到和自己相同的特點,例如無意識的衝動。他回憶最嚴重的一次,是與上司吵架時,愈吵愈激烈,當清醒過來,面前的桌子已翻轉了:「我連打翻了桌子都不知道,同事以為我癡線,會笑說『你打人嘅,唔同你玩』,所以相處不太融洽。」面對內心的衝動,甘Sir描述需要很大的力量和精神控制自己,又不知何時會控制不住,十分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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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教十數年,甘Sir遇上不少ADHD學生,在學生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更懂得如何溝通。(李欣愉攝)

ADHD的衝動是無法解釋
甘Sir在上課時亦經常看到學生做出失控的行為,例如忽然把身旁的同學推落草叢、不必要地把別架單車逼向牆邊:「如果問他為什麼會這樣做,他會說不知道,實際上他真的不知道。」換了其他教練,或許會以為他正刻意欺負其他學生,甘Sir卻很明白這是一個無意識的行為:「當然我亦會責罰,因為亦要向其他家長交待,但處理方法會不一樣,例如會用作反面教材,同時亦要ADHD小孩解釋這是不對的行為,效果會比單純處罰更好。」

另一個常見的狀況,是不能專心,無法跟從老師的教學:「曾經有學生跟隨大班學習游水,學了數年,連吹波波都不懂(把鼻孔浸進水中吹氣),不是因為他蠢,而是他根本聽不到教練說甚麼。後來我以活動教學來教他,簡單來說便是玩遊戲,邊玩邊學,在玩耍的過程,不知不覺便學會了。」甘Sir指大班教學經常會出現類似情況,總會有學生的進度嚴重落後,這不是因為學習能力差,而是他們的學習節奏與大部份人不同:「我們的生理時鐘跟一般人的不同,當我們坐了5分鐘,心理上其實已過了30分鐘,身體便要動一動。而一般人坐了30分鐘也要動一動,但對他們來說30分鐘就是30分鐘。」

不論是練跑還是踩單車,甘Sir都會以陪伴的角色走在學生旁邊。(盧翊銘攝。)

ADHD是一個優點
教學多年,甘Sir認為很多人誤解,甚至排斥ADHD患者,更高估了藥物的功效:「針無兩頭利,家長為小孩選擇服藥,滿足了旁人看法,其實只是打壓了他的學習能力。ADHD小孩原本就很聰明,為甚麼要打壓他?他只是未找到一個適合的學習模式。」

說到ADHD,甘Sir認為是一個優點,胰島素、新陳代謝及學習能力都較一般人為高,原本就已是一塊好材料,只要懂得因材施教,成績絕不會輸給常人,吃藥反而會降低學習能力:「很多名校、尖子都是採取雙向發展,學習的同時輔以適量運動,而不是花大量時間一味死背書。」

過往為了克服ADHD,甘Sir嘗試了多種方法,別人說畫畫、練毛筆字可訓練耐性,他通通一試,最後發現運動最能減輕過度活躍情況:「當通過消耗一定能量,雖然腦部仍很興奮,但身體機能已不容許再活躍。」在2016年,甘Sir曾大病一場,康復後的他感到整個人都變得平靜,不再易於衝動、自言自語,更可以在圖書館看書,同時亦覺得轉數慢了:「最明顯是打機,以前會計劃得很長遠,看到對手的陣營便已能想出對策,現在卻是敵人殺到埋身先醒覺。」比起現在,甘Sir更喜歡活躍時的自己。

身為教練,甘Sir經常閱讀有關體適能的書籍,但因不受控地自言自語,以前不能留在圖書館。大病過後,他的ADHD症狀減輕,終能在圖書館,他笑稱自己挑戰成功,十分開心。但相比之下,他還是較喜歡以往活躍的自己。(李欣愉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