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康ｘ程少偉】從攝影及雜誌看性別演繹 我跟你相差或不多
《雌雄同體》有句歌詞：「換了你是我，亦發覺連心思都有女或男，我跟你相差多不多」。掀開性別這層帷幕，所謂男和女的差別，如果從夏永康的攝影作品，或者《號外》雜誌歷年的封面照去找答案，所得大概亦會曖昧不明。
在夏永康的鏡頭下，不論女或男，都似在用眉梢眼角告訴你：我藏着一些秘密。夏永康說欲蓋彌彰的感覺最sexy。
在第173期的《號外》封面裏，6張幾乎不辨雌雄的臉，讓人更仔細地記住每個輪廓。《號外》雜誌創作總監及出版人程少偉說：「與其講性別，更多時候講的是關係，人與人、自己與自己的關係。」
在二人眼中，造型不限於性別。他們在M+主辦的講座「形象塑造與性別演繹」中分享自己如何利用攝影與雜誌封面塑造公眾人物的形象，並從男女之間發掘出不同的美態。
找出男人的美 女人的格
「靚」本應是個中性字，然而你會形容一個女人「靚」，卻很少同樣直接地讚男人「靚」，總要加個「仔」字，或者改說有型、英俊、健碩等等。「有型」的女人現在不難遇見，但若果女生男相的你出現於七、八十年代，可能就會引來注目，一如當年封面屢屢突破性別定型的雜誌《號外》。
主理《號外》的創作總監及出版人程少偉在英殖時期長大，自小接觸西方文化，當年他望着英國樂隊The Human League的唱片封套，初次發現原來男人掃上濃妝艷抹也可以很好看，自此拓闊對美的想像：「以前形容男人只用有型、英俊等字眼，但其實男人也可以很美，甚至比女性更美，而所說的美亦不只是外表，也是內在的美。」外國文化影響到程少偉的審美觀，他開始思考：「會不會有些男人的美是男人看不到，女人才看到，又或是一些女人的型是女人看不到，男人才看到呢？」這想法正好為他設計的雜誌封面奠下基調。
「與其講性別，更多時候講的是關係，人與人、自己與自己的關係。」
修讀藝術和設計出身的夏永康，縱無大受西方文化影響，卻不謀而合地跟程少偉一樣在攝影過程中巔覆了主流的性別定型。「很多男人都喜歡很威，但我覺得這樣不sexy，於是我會讓他們做一大堆『很威』的姿勢，等他們將自覺最sexy的動作做完後，在他們不為意，或在休息的時候才在那兒捕捉他們。」夏永康說，自己總是希望發掘被攝者自己也不知道的一面，那一面可能嫵媚，可能剛強，可以是男也可以是女，那些不經意的神情，往往最叫他着迷，套他的話來形容：這件事相當sexy。
將拍攝看成遠距離的初戀關係
一個喜歡等待未知的一面，一個習慣發掘性別定型外的其他面向，夏永康和程少偉各有一套實踐心得。「影相，像第一天拍拖的關係最好。」夏永康笑着說。不少攝影師都說過，看相片可以反映攝影師有多喜歡你，夏永康也不例外，他形容每次拍攝都等於重新愛一次。在他鏡頭下的舒淇、張國榮、張曼玉、梁朝偉……或者都曾被深愛過。不過以上每段戀愛關係都需要小心保持距離。夏永康說自己很少跟被攝者談話，因為「太熟絡便拍不到初戀的感覺」。
有人保持距離為了保護那份初戀感覺，程少偉亦指自己跟被攝者也會盡量保持距離，不過原因卻現實得多。「他們對我來說都是一個工具」，他如此直言。從小培養的審美觀以及拍攝前的準備功夫對他來說便是核心，拍攝期間都以觀察為主，不會即時調節，反而在選照片時才找出主角的特質。「對於如何發掘一個人的性格這回事，很多人形容過程是要加添很多東西上去，我則是喜歡雕刻的。」程少偉淡然而說。
談起經常合作的演員梁朝偉，二人異口同聲表示他不善於拍硬照。程少偉直言：「他是個很好的演員，但拍照時就經常沒什麼反應。」夏永康也笑說：「他在演戲的時候很易影，是無敵的，但有時我們也會影雜誌、廣告，在那些情況下，他就不知道怎樣處理了。」得悉梁朝偉的特質，程少偉學懂了在前期準備時先構思一個角色及場景給他，想好起承轉合。第189期《號外》封面 ─ 《迷魂記》，梁朝偉看似簡單地脫着白背心，其實他正在演一個囚犯準備收監的一幕。夏永康笑說：「因為他不是模特兒，叫他在白紙前面擺動作，他會不知怎算，所以一定要給他一個處境。」
「很多男人都喜歡很威，但我覺得這樣不sexy，於是我會讓他們做一大堆『很威』的姿勢，等他們將自覺最sexy的動作做完後，在他們不為意，或在休息的時候才在那兒捕捉他們。」
風格可以過百種 個人想法最重要
在《號外》封面上，或夏永康鏡頭下的張國榮、梅豔芳、羅文……位位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 程少偉揚言：「沒有性格的人就影不到《號外》。」可是來到今天的香港，卻叫他慨嘆：「現在吹韓風，又有那麼多人整容，很難找到一個有可塑性的人。早一段時間甚至會覺得為什麼現在的人都是這個樣子的呢？」現在雖比以前選擇多，但他覺得那些選擇單一又重覆，似是早被安排好一樣。然而他指自己正努力嘗試欣賞每個年代的獨特處，正如風格可以有一百樣，重點是你如何呈現自己的想法和目的。
夏永康亦坦言現在跟七、八十年代早已全不一樣，但他指自己沒有放棄，因為他相信「實有嘢玩」。正如他早前便自資拍攝了一個名為「Sweet Sorrow」的專題，首次接觸Cosplay，深深體會自己最享受的，原來是在過程中挑戰自己從另一個角度拍攝，甚至想讓自己嘗試愛上Cosplay文化。「四、五年前我見到自己的相同名都想嘔，覺得好悶，別人經常見到你總是這個樣子，會不會其實有另一個你呢？我想嘗試用另一個角度去喜歡一個人，那個過程我很享受，甚至會覺得相片是否公開都沒有所謂了。」
「曖昧：香港流行文化中的性別演繹」
展期：即日至5月21日
地點：西九文化區M+展亭
費用：免費
夏永康
生於1964年，香港攝影師，專注時裝、電影及藝術範疇。畢業於加拿大Emily Carr University of Art + Design，回港後成立個人工作室Shya-la-la Workshop。定期為多個國際時裝品牌及藝術刊物拍攝，包括英國《iD》、《Tank》；美國《Visionaire》等雜誌。曾任導演王家衛多部電影的專屬攝影師及平面設計師，參與作品包括《春光乍洩》、《花樣年華》、《愛神》及《2046》；亦曾執導多個音樂錄像、電視廣告及電影《全城熱戀熱辣辣》等。
程少偉
生於1966年，2003年加入現代傳播，擔任《號外》創意總監，現為現代傳播香港副總經理及創意總監，亦為香港《號外》的出版總監。香港正形設計學校文憑畢業，於雜誌設計及傳媒業擁有超過20年經驗，分別於2005年及2007年獲亞洲出版業協會頒發最佳雜誌設計大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