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季】用文學改變環境 激烈都市化下的自然寫作
「秋天來了，都市人或只會立即想着換季的事，我卻感應着秋風在自己的皮膚上留下的感覺，想着怎樣感受和記住這種感覺。」讀完吳煦斌的小說集《牛》之後，鄧小樺清楚記得感知自然時的變化。由香港文學生活策劃的第二屆文學季，以「文學好自然」為題，推廣自然文學；身為文學季的策劃人，鄧小樺希望文學能改變周遭的環境，而起點應從看待周遭環境的方法開始。
攝影：潘思穎、鍾偉德、吳鍾坤、網上圖片
已失自然風光的想象
車水馬龍的街道、高聳入雲的大廈、琳琅滿目的霓虹燈，繁華的都市面貌是大多數人對香港的印象。百多年前，香港還是一個漁村，對於自然風光的想象，以及整體的生活質感，跟現代截然不同。昔日的流行音樂曾唱出「泥路上，常與你，踏著細雨歸來」等田園牧歌，今天再唱《泥路上》，或早已失卻共鳴，或者要花上數分鐘想象歌中描述的情景。郊野其實離我們不遠，很多香港人都有接觸自然的經驗，作家也不例外，然而鄧小樺說這些習慣大概只維持至八十年代。作家古蒼梧以1960年代為背景寫的《舊箋》，我們能從中讀到少女在海邊聽濤聲、露營的故事；也有作家也斯及葉輝描述二人一同遊歷，講島嶼風光、自然景色的郊遊詩文。但隨着都市化發展，自然寫作的起點以至內容，漸漸產生變化。
「香港以往城市化沒有那麼激烈，是近二三十年才變成如此的。」如鄧小樺所說，往時作家不會特別標榜自己的創作是自然文學，但裏面自有不少自然元素。引也斯的作品《灰鴿早晨的話》為例，鄧小樺說：「即使作品看起來產生於城市，但你不會覺得這個人住在一個非常都市化的地方，不是那種速度很快、很曼克頓的感覺。」然而，現在是互聯網的世代，電子資訊取代自然風光，都市人處身於與自然斷裂的狀態，工作時間長，令人類跟自然疏離，香港也自不例外，如鄧小樺形容，香港作為一個地域如此細小的地方，自然的部分就更易被忽略。
都市化現象自九十年代開始加劇，城市人的野心是要把自然都吞沒。反映在文學上，自然寫作也隨年減少，即便有，方式亦跟往昔有所不同，是關乎概念的轉變。追溯至八十年代前的自然文學，如小說集《牛》，鄧小樺形容：「是多與原始、宗教、人跟神及超自然的溝通有關的概念，也是相對遠古、長久的自然哲學概念。」
鄧小樺曾經撰文評論小說集《牛》，指小說「迥異於香港常見的城巿文學；也以其強烈的虛構氣質、向哲學與原始宗教的底蘊追尋，而比近年時興的『自然書寫』類型寫作更具飄渺的詩意。」相反，她提到近年時興的「自然書寫」（或「自然寫作」）則多以城市角度出發，以城市人走入自然的視角切入，以記錄及描述自然為主，虛構文學性亦偏低，相對資料式。劉克襄的《四分之三的香港》便是例子之一，鄧小樺形容是「資料翔實而又具思考意義的自然記述」。
緩慢閱讀中激發力量
由歷史層次去看，從前的文學、哲學對自然觀念多以一種探索自然的模式出發，並由原始的內在延伸至外在；至於現代的自然寫作則相對顯淺。鄧小樺坦言：「葉曉文的《尋花》是相對簡單的東西，給我這種自然文盲閱讀，是一種工具式的入門知識。」然而，在追求深度之前，鄧小樺強調淺白、資料性的自然寫作是入門的基本，也最重要。她認為，於個人及社會，尤其是當下這個時代而言，如此的自然寫作彷彿能帶領我們回到最真實的狀態。「對於現在被意識形態扭曲的互聯網社會，這樣相對地令人安心，不會有那麼多污染。因為植物學的客觀知識，至少可以去除一些意識形態和個人喜惡的扭曲，返回一些最基礎的知識很有意思。」鄧小樺如是說。
鄧小樺說自己涉獵的自然文學不夠多，只知道假如希望在自然取得更多力量，便要由生活方式作出改變：「現代人要反省很容易，網上有很多資訊，可以讓你知道人類太過自我中心云云，但改變生活很難。」可是當我們閱讀得太快，總是依賴過於直接的資訊時，或會扼殺了思路，因此「人要澄明一點，不能只是看見石頭、木，便十分功能性地知道物件的用處。閱讀自然文學最重要是慢，以及能激發自己多少的想象。」
鄧小樺，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及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碩士，文學雜誌《字花》創辦人之一，2009年加入「香港文學館倡議小組」，與作家董啟章、馬家輝、潘國靈等一同倡議建立香港文學館；後「倡議小組」改組為香港文學館工作室，任召集人。2014年3月，「香港文學生活館」在富德樓開館，鄧任文學館理事會召集人及總策展人。
第二屆香港文學季「文學好自然」
日期：2016年10月至12月
內容：講座、展覽、露營、工作坊、徵文比賽
地點：香港文學生活館、牛棚1a Space、前西區裁判法院、土丘、兆基創意書院等
查詢：2333 6967
網址：www.hkliteraturehouse.org/literature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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