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稱簽約「歸我所有」要求上床　強姦罪44年不變存漏洞

「其實係呢一個行業係好黑暗㗎，你付出身體可以得到某一樣嘢，可能係一個電影試鏡（casting）嘅機會，可能係一個做主角嘅機會，咁你覺得值唔值得呀？」模特兒 Rachel 初出矛蘆之時，曾被要求以發生性行為作為條件，換取一份演員合約，令她重新思考自身定位。究竟「性」的價值是甚麼？

每個人對於「性」都有不同的底線及道德標準，法律或許是其中一種可讓每個人守護底線的方式。反觀香港有關性罪行的法律，已經44年不變，是否可以有效保護所有人的性自主權？

Rachel 18歲時曾參加演員訓練班追夢，以優異成績畢業。負責訓練班的導演有意將她收歸為旗下演員出道，逐邀請她前往一間住宅商討簽約事宜。Rachel 當時不虞有詐，事前告知母親，獲提醒需把整個過程錄音，其後便隻身赴約。男導演當天拿出一份只有兩頁紙的合約，叫她自行細閱條款，可以簽署後再拿回家詳細研究，及後便開始與她談演藝圈的「生存之道」。

嗰兩頁紙好快講完，佢就冚埋同我講話，其實妳知唔知做演員呢行最緊要係咩呀？最緊要係……佢嘅意思就係要放棄自我。佢話：『妳做戲嗰啲嘢嘅所有角色都係不斷咁樣轉（switch）㗎喇，妳都冇你自己㗎喇』。

以舒淇為例　稱簽約後「妳個人都要屬於我」

男導演以著名女演員舒淇為例子，稱「人哋拍三級片出身㗎，人哋喺導演面前除晒衫都得，你得唔得呀？」Rachel 當時大感驚慌，不知所措。她未及反應之際，男導演續說：「妳簽咗呢份約呢，妳就知道代表咗咩，代表妳個人要歸我，即係歸我所有」、「咁妳直頭唔可以拍拖」、「妳個人都要屬於我」。

Rachel 坦言，男導演當時的用語令她十分不適，又曾提及「妳𠵱家返到去同人講話呢個導演變態，妳都告我唔入㗎」、「就算妳𠵱家坐喺度，我強姦咗妳都得呀」、「所有樓下嘅CCTV都影住係妳自願跟我上去㗎，妳告我唔入㗎」等說話，令她深受衝擊。可幸的是，男導演給她選擇的權利，Rachel 斷然放棄合約，直接離開。

導演威脅強姦　「妳告我唔入㗎」

步出住宅之前，Rachel 被要求檢查電話，男導演發現錄音紀錄，直斥她「妳覺唔覺得妳呢個行為好冇禮貌呀」，並要求她道歉。她雖感無奈，但還是為了盡快離開而道歉：「我可以點呀？我當時，我只係想快點走，我只可以講話『唔好意思』」。

嘩！原來，演藝圈係咁㗎？我連個邊邊都未入到嘅時候，我已經遇到啲咁嘅事呢，其實令我對於呢樣嘢，演藝圈入面對性嘅嘢，我會覺得，啊！係咁樣㗎原來，係我要將我所有嘅嘢放棄，冇晒自己㗎。

此事一度令 Rachel 對演員夢卻步，入大學後亦不敢再踏足演藝圈。畢業後，她幸運地遇到現時經理人，繼續藝人工作。至今已於演藝圈已打滾數年的她，不諱言行內黑暗，很多時候付出身體，事業則可蒸蒸日上。

演藝圈黑暗　要生存「難有自己脾氣」

你付出身體你可以得到咗某一樣嘢，可能係一個電影試鏡（casting）嘅機會，可能係一個做主角嘅機會，咁你覺得值唔值得呀？ 其實我覺得好難去衡量，我自己到𠵱家都冇一個答案，我唔知道我之後會唔會因為一個好珍貴嘅機會出賣咗自己，所以其實呢樣嘢都非常非常之值得我自己、或者女仔去深思嘅一樣嘢。我自己都唔知我最後嘅決定會係點。

Rachel 近年開始接洽私影工作，曾被要求讓攝影師撫摸身體，她拒絕後被斥不懂「行規」，Rachel 亦不敢憤然回駁，直言在演藝圈生存，難以有自己脾氣：「我好驚得罪人㗎，因為尤其我咩都唔係（nothing）嘅時候，我冇乜嘢資格。我好驚人哋話：喂！呢條女好串㗎！如果有其他機會嘅話，咁我咪蝕咗囉，人地會覺得我冇得合作，我唔係一個好嘅角色（character）。」不過，她強調，每個人都一定要有自己的底線，一旦遇到不情願的事情，必須在適當的時候「say no」。

Anti480 反性暴力資源中心早前舉辦名為「守護甜身之我嘅身靈『Unlock』工作坊」，透過展覽、真人圖書館等，圍繞「性暴力」及「身體自主」議題作出討論。負責工作坊的實習社工劉亦旗指出，香港的強姦罪已44年不變，現存不少漏洞，加上「疑點利益歸於被告」的刑事制度，往往令強姦者可以逃出法網。

我講一個例子，我上咗個朋友屋企，然後我比佢強姦咗，案發嘅時候，我係有機會逃走，甚至乎我身邊有電話，可以打電話求救嘅時候，而我冇咁做到嘅時候，屬於一個合理嘅疑點。算係一啲責怪受害者現象（victim blaming）嘅唸法，就係點解你有電話你唔求救呢？咁成為一個合理疑點，去判呢個被告無罪。

性罪行法例44年不變

根據香港法例第200章《刑事罪行條例》 第118條，強姦的定義可分為三種。一、任何男子冒充一名已婚女子的丈夫，誘使該女子與他性交；二、任何男子與一名女子非法性交，而性交時該女子對此並不同意；三、當時他知道該女子並不同意性交，或罔顧該女子是否對此同意。有關法例最新增補時間，已是1978年。

記者翻查政府文件發現，香港法律改革委員會性罪行檢討小組委員會《強姦及其他未經同意下進行的性罪行》的諮詢文件已曾指出，法例所用的字眼反映出只有男性才可以主犯的身分被裁定犯強姦罪，亦只有女性才能成為強姦的受害人，而性交的行為必須包括以男性的性器官（即陽具）插入女性的陰道，並不包括以陽具插入投訴人的肛門或口腔。

2019年12月，法改委發表《檢討實質的性罪行》報告書，最終亦曾建議摒棄「強姦」一詞，以一項未經同意下以插入方式進行的性侵犯的罪行取替，包括插入陰道或肛門，以及以陽具插入另一人的口腔。報告書亦提出以新的「性侵犯」罪取代「猥褻侵犯」罪，把焦點置於「涉及性」而非屬於「猥褻」的行為，並建議為「性」此字設下定義，以最符合尊重個人性自主權的原則。

法改委倡議未獲政府回應

然而，保安局對於《檢討實質的性罪行》報告書的最新回應，已是法改會於2021年2月完成有關性罪行判刑的諮詢之後。當局認為，該諮詢是實質的性罪行檢討的一部分，故政府會一併考慮法改會就相關事宜提出的建議。法改委今年5年再次發表《性罪行檢討中的判刑及相關事項》報告書，不過仍未獲政府回應。

劉亦旗表示，反性暴力資源中心一直希望推動相關法律的改變，「可能未必有好大嘅改變，至少真係可能從小做起。可能一啲性交定義、甚至乎幫埋同性之類，我哋都係做緊宣傳，希望可以改變，但係呢條路都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