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住難.二】神級室友唔做家務、家電買最貴:佢仲困住我隻貓!

撰文:盧君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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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經歷,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差的一段時間。」阿威平靜地訴說那一年間發生的事後,淡然地說道。然而,當他想起第二次與朋友合租的經歷,回首每一個自己做錯的決定,終於按捺不住訕笑,輕淺的笑聲中,充滿了對自己的嘲諷。
「我寧願自己冇識過𠵱個人,但識咗,件事又發生咗,只能當上咗學費好貴嘅一堂課。直到𠵱家,我都仲還緊學費。」

阿威第一次與朋友合租並不以愉快收場,他卻萬萬料想不到,第二次比起第一次更不堪入目。(盧君朗攝)

【同住難.一】5人夾租唐樓單位 因一雙筷子鬧翻:我係最差室友

扭曲的想法:避免衝突=必須順從對方?

約兩年前,阿威與四位友人在旺角一間唐樓單位共同生活,想不到他的一些陋習漸漸惹來朋友不滿,最後更鬧得不歡而散。離開以後,這段不愉快的經歷,也讓他暫時停止了合租的念頭。

直到去年九月,他在一次活動上認識一位朋友,兩人聊得投契,不久更計劃一起籌備針對社會議題的專案,後來對方還提議不如一起合租單位。「事前我不斷想如何避免再出現第一次的情況,然後決定隱藏起自己的一切偏好、意見,以為所有事情都順着他的意思,便不會再吵架。」

一切順從對方,簡而言之,就是失業期間還要花費大量積蓄交租,買昂貴的電視機和全新的傢俬、裝修等等,二人合共花了將近十萬元,還要一手包辦所有家務⋯⋯事前阿威還打算找到新工作後才開始租屋,但朋友非常焦急:「𠵱家唔租就以後都租唔到」,縱然身上的積蓄已所剩無幾,他還是無奈順從。甚至在積蓄幾乎用光之時,向朋友、銀行借錢,借了7萬元左右。「那段時間,自己思想完全扭曲了,覺得合他的意思便好,自己其實好大壓力,好多不情願,但完全隱藏起來。」他嘆說。

180度逆轉:專案告吹,被追還不存在的債

屋到底還是租下了,在深水埗唐四樓。買電器傢私前,室友對阿威說,既然他願意如此遷就自己,自己可以包辦買電器傢俬的錢。乍聽之下,似乎是合理的互相退讓。「但係一個月後,佢同我講,話好大壓力,想我還錢畀佢。我話,你買之前話自己畀晒唔使我畀,佢竟然答我唔記得自己有咁講。」結果,他們再次三口六面商議家務分擔和「還錢」的問題,兩人心中亦開始互相埋怨。

本來二人的專案,從頭到尾都沒開始過;期間,阿威曾收到幾份工作取錄通知,室友卻認為工作違背專案理念、或會令他過於忙碌,而希望他推掉。當阿威做好自己負責的準備工夫,對方卻說自己有情緒問題,無法開始,於是計劃正式告吹。

他們關係惡化,源自於許多生活瑣事,阿威形容入伙後,與預期的狀況完全相反:「我做好家務,佢同我講我做得遲,成日搵藉口發我脾氣;對面屋爆水渠,水浸到過來,佢即刻返咗自己屋企住,嗰幾日我自己清理、拖地,搞到返工遲到冇精神。」

室友反口,向他追還買電器傢私的錢,使他遭受更大的經濟壓力。(盧君朗攝)

室友身上瞥見從前的自己:原來我曾是這麼差的人

這段時間,阿威累積了萬千種負面情緒,卻無處排解,生活上因為要還錢而做大量散工、Freelance,身心俱疲。「最初都有同朋友傾訴,但其實冇人會食得到咁多情緒,朋友個個都話,一早叫你唔好同佢租,咁戇鳩你都仲要去。後來連女朋友都頂唔順我日日抱怨,同我分手。久而久之,我都唔敢同人傾。」

兩人的關係,甚至還殃及阿威養的貓。每當室友帶朋友上家,都會把貓困在阿威房間,連貓砂盤也不放進去,阿威向他抱怨,對方卻回以「你搞清楚,幫你放隻貓入房係我遷就你,因為你隻貓冇交租。」他述訴這段荒謬的對話時,仍難掩心中的惱怒。此外,室友曾經試過吃完杯麵沒有收拾,結果阿威的貓喝杯麵湯,差點死去,花了數萬玩看獸醫:「佢都唔覺得自己有問題。」

在這位室友身上,阿威隱若看到了從前那個生活混亂,不懂照顧前室友感受的自己,既錯愕亦慚愧的想到:「原來我曾經是這樣差的一個人。」他曾向以前的室友道歉,發了一句”I am so sorry for being such an asshole.”卻仍未有機會好好處理負面情緒,繼續為了生活、還錢而勞碌。唯一慶幸的是,對方在租約的最後兩三個月都沒有回來,某程度上減少了阿威的煩惱。

阿威的貓,曾因為室友沒有收拾的杯麵差點死去,室友卻不覺得是自己問題。(盧君朗攝)

負債一年:當交學費學做人

如此不堪的生活,在三個月前正式結束。這三個月間,阿威寄住在朋友空出來的單位裏。期間他開始反思過去兩次與朋友租屋的經歷,「有一天我流鼻血,止不了血入了醫院。那兩天終於有機會好好想一下,放低自己的情緒,發現第一次合租時,自己真的太輕視問題、不顧及他人感受;而第二次則因為不相信溝通,想避免爭拗而壓下一切個人的感受與意見,結果又搞到一塌胡塗。」他誠懇道出,彷若懺悔。

如今,阿威仍在負債,據他所說,要還清向朋友及銀行借來的錢,仍需要一年左右時間。付出如此沉重代價,只為了學到他所說的一堂課。最近他搬到另一位朋友的唐樓單位中暫住,亦將與這位朋友一起租屋。「現在覺得共居關係中,所有居住上的事情都要拿出來傾,要放下情緒好好解決問題。也要為對方的生活、思考方式設想,也肯定之後不會再搞到咁差。」阿威雖然知道這只是紙上談兵,卻對未來懷着一點希望,亦對重新振作的自己有着信心。

「其實現在除了錢,我最大Concern都係隻貓,想佢過得好啲,自己慢慢還咗筆錢,穩定生活就得。」阿威撫摸着乖巧地躺在身旁的貓,彷彿這樣便能治癒這兩年間累積下來的創傷。

訪問完結後,他帶着電腦出門工作,為了尚未還清的錢、為了他的貓、為了未來,在他想像中穩定的默默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