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後浪反圍標後功成未身退 揭發管理公司一個工程拆223張單 

撰文:麥佩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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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年間,媒體報導了長安邨多達4次的「離奇」事件:「死人授權票」出席業主大會投票、21萬元買垃圾筒、一億維修基金僅剩400萬元,還有剛披露的「一個地台工程被拆成223張單」。
本年初,長安邨一班街坊成功推翻主導上述「離奇」事件的舊法團,主要推動組織「長安後浪」的大部分成員原來並非該邨業主,而只是業主二代,因此亦理所當然不是新法團成員。他們理智地坦言:「後浪也可能會變質,新法團也不一定可信。」因此這數月間,他們沒有鬆懈監察剛上任的新法團,如要求法團每次開會要開網上直播。
然而因舊法團所聘用的清潔、管理、工程公司仍未合約期滿,數月間這些公司與新法團和街坊仍有不少角力。「好像清潔公司交接時,竟只扔下一串鑰匙又沒交待哪條是開扇門就走了。」

King、Thomas、Cyrus、Terence(左起)是長安後浪的核心成員,安江樓互助委員會是他們「反圍標」活動的基地。(麥佩雯攝)

離世母親「被授權」出席業主大會 揭胡塗帳撤換法團

一切要由去年9月說起,有長安邨街坊發現,已逝世4年的母親竟「被授權」他人出席業主大會投票。街坊King發現此事後感事有蹊蹺,恐邨內有「圍標」事件,於是和朋友開設「反貪反授權關注組」Facebook 群組。以此平台為基礎,他們慢慢聚集到一群反圍標的街坊,包括Terence、Cyrus、Thomas等人,這就是「長安後浪」的原型。他們開始關注法團批准的工程招標情況、和維修基金剩額現況。 

他們指面對舊法團時,無法拿到工程的標書。Terence說:「多次要求過管理公司『港深』公開工程文件,他們說先問準舊法團;舊法團又總是推搪,就是不給。」他們研究香港法例344章《建築物管理條例》(344),內文不曾提及法團須主動披露工程文件。雖然附表有提及街坊收集到5%業主的簽名後,可向法團作任何開會要求如公開工程文件、或撤換法團;但長安邨有多達7338戶、如要收集5%業權同意即需收集367戶的簽名。「召集開會撤換法團也是只需5%簽名而已,那何不直接推翻法團?」

他們一開始還未想到要收集5%簽名,因為太麻煩了。他們退而求其次,用數百元影印及翻閱過去2至3年的會議紀錄,再將可疑之處交由媒體跟進,陸續揭發清潔公司以21萬元購買100個垃圾筒(有傳媒報導指較市價貴7成)、房委會於2000年注資予長安邨「租者置其屋計劃」的一億維修基金現僅剩400萬元等狀況。

舊法團、管理公司支吾以對 拒公開標書

長安邨近年進行了多項工程,其中一項是用$165萬元將3個水池填平。早在半年前,「長安後浪」已在會議紀錄中看到這項工程的招標及報價紀錄,感到可疑。Terence:「我們再次研究344條例時,發現所有超過20萬元的工程必須公開招標。」他們曾向舊法團及管理公司「港深」要求公開標書,但兩者均支吾以對。

「港深」管理公司曾有職員回覆本網指,委員認為據344章《建築物管理條例》,合約不在需要公開的文件範圍,因而未有公布。他又指,管業處一般會在業主大會公開投標資料重點,但承認沒有逐份寄予業主、也沒公開完整資料。

一億維修基金剩400萬 「長安後浪」自救成功踢走賬目不清舊法團

正因為「長安後浪」無法取得標書,他們一直無法採取任何進一步行動:「報料予媒體時,他們都說沒有標書很難跟進」。直至今年初,「長安後浪」收集到5%業權分數召開業主大會、成功撤換法團後,某日Cyrus連同新法團管委會成員,到管理處要求管理公司公開該項工程的標書。

今年一月,長安邨成功撤換舊法團。(資料圖片/何潔泓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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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平水池分拆二百項獨立工程 標書千頁厚交媒體借力打力 

那時大概是一月底二月中,新法團剛上任。他們笑說「港深」管理公司也許為爭取獲續約,一度表現良好,如走廊壞了燈泡馬上換,「以往可能要等一星期才換」。而Cyrus當時索取工程標書時,經理亦迅速在翌日交出。豈料該疊標書竟有約千多頁厚,Cyrus被嚇至目定口呆;彼時經理竟「笑笑口」說出因為整個「填平水池」工作共分拆成223項獨立工程。「我第一反應真是忍不住講粗口:有無搞x錯?」該疊標書顯示,此項「填平水池」工作單是地台鋪磚已分成1至65 區、做中層硬底又分成A至V 區等。這223個小工程中有221個造價均在1萬元以下,舊法團沒有招標也沒有報價,直接判給負責屋邨日常維修的承建商「帥迎」。後來他們再經新法團取得舊法團與「帥迎」簽訂的合約,內容列明超過1萬元的工程需要報價。

Cyrus說,即使取得標書文件後,還是不清楚這個「填平水池」的工程收費是否合理。只好將文件交予可信任的媒體有線電視,由他們代找工程公司估價、測量師評估,才得知根據相關標書,該工程的效率過低,人員配置方面亦有點誇張。Cyrus說:「我們全都是另有正職,用工餘時間去追查法團帳目。單找齊文件已用了大量精力,追查及找專業人士意見就交給媒體了,借力打力。」

揭圍標後 舊外判公司態度更惡劣

胡塗帳是公諸於世了,但長安邨居民因「買了貴東西」而失去了的錢,還是一去不返。King說:「可恨的是,除非你有證據證明舊法團和清潔、管理、工程公司間真有實際利益輸送,不然他們不算犯法,只是我們『買東西貴了』。至於中間有沒有涉及他們的專業操守不當,又是另一回事。」Terence則強調自己只是「街坊」的身份:「若採取更強硬的行動如入稟法庭,實際行動者應是法團而不是我們。」

另外,因長安邨與一眾舊法團所聘用的外判公司仍未合約期滿,若新法團不想毀約賠償,就必須繼續使用那些公司的服務。好像管理公司「港深」的合約至今年8月期滿,Cyrus指自5月新法團決定改聘另一間管理公司、加上媒體披露了拆單「填平水池」工程後,「港深」的態度便轉為惡劣:「再問他們拿文件,都不給了,推說遲點遲點,但不知道遲到何時,他們8月都要離任了。」至於舊清潔公司也已於數月前合約期滿,但Terence指,交接期間他們的態度惡劣:「好像整條邨不同大廈有不同的垃圾房,他們竟只放下一串鑰匙,沒交代哪條匙開哪道門。類似的小事還有很多,令新公司剛上任時面對很多困難。」 

但因為還有數月「共生」的時間,「長安後浪」暫不想和管理公司鬧得太「僵」,未有打算就過往的疑似圍標事件採取更強硬行動。另外他們又悲觀地覺得報警或找廉政公署(ICAC)的作用不大:「這麼多年來,ICAC實際拘捕過的圍標個案只有翠湖,但全港的圍標事件肯定不只一宗。」

Terrence、King和Cyrus,幾十年來住在樓上樓下,但在加入「長安後浪」前互不相識。(資料圖片/何潔泓攝)

我們只是街坊 自己家園自己救

Terence是很理性的人,他說:「後浪也可能會變質,新法團也不一定可信。」因此這數月間,他們沒有鬆懈監察剛上任的新法團,如要求法團每次開會要開網上直播、容許業主二代列席業主大會等。而迄今他們都很順利自新法團的手上取得想要的文件,「透明度一定較舊法團更高更好」。如果有天再拿不到文件呢?「那就再收集5%簽名,撤換現有法團!」

訪問期間,他們多次強調自己的身份只是街坊。因此他們現在所做的,每一名長安邨的街坊也可以做。「每人都可以自己留意法團的會議紀錄、工程標書。如果覺得新法團有問題,都可以收集5%簽名將之撤換。」King指「長安後浪」從沒有正式的架構、成員和組織,每人都可以隨時加入或退出這個行列。「雖然我們有Facebook群組,但不算是很嚴謹的組織,只是交流資訊的平台。」但管理這個群組、防止可疑戶口加入,也是他們每日的義務工作。

青衣「長安後浪」推倒帳目不清舊法團 數月保衛戰「有苦自己知」

一度為「抗爭」而停薪留職的Terence,近月放在邨內的時間愈來愈少,全職為海員的他一旦再出海,最少數月不問世事。「所以不可以甚麼事也旨意我們幾個監察或關注,我們的本職和家庭都很忙,也可以『走漏眼』。」 

「長安後浪」與其說是一個組織,不如說是一種精神,是一種「自己家園自己救」的充權精神。每個擁有這種精神的人,自動成為「長安後浪」的一份子,毋須註冊或登記入會。

下集有「長安後浪」教你十招反圍標,實行「自己家園自己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