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大事回顧│由拗直治療到《大叔的愛》 牧師望主流能公開撐同
自香港首個同志非刑事化的法案通過，至今已近30年；而2021年即將完結，在過去一年，多宗爭取同性伴侶權益的司法覆核案件有所進展，但漫長的訴訟過程中，耗上的是大量心力、金錢和時間；台灣同婚合法化已屆滿兩週年，香港則仍未認可，在香港要談同志平權是天方夜譚，還是總有天會指日可待？
「我諗最少都要60年......畀多兩個30年會好少少。」基恩之家的彭偉業牧師說道。他是目前香港唯一公開出櫃的男同志牧師，多年來見有無數同志教友在主流框架下受盡折磨，抑鬱、創傷甚至自殺個案；他認為，近年社會風氣漸趨開放並不足夠，期望有天對LGBT的友善程度達至能讓同志「做個人」，而主流異性戀者也不再害怕、會明言「撐你」。
攝影：余俊亮
彭牧師（Joe）是一名馬來西亞華僑，來港已有八年，他21歲開始讀神學，一兩年後漸漸發現自己的同性性傾向。「如果（教會）發現你係同志，一係就見輔導；二係教會內自己幫你祈禱；三係守行為，即係你可以繼續鍾意個人但唔可以有性行為；四係如果你係教會嘅工作人員要即刻停止......如果你覺得自己冇錯，就請你離開教會。」Joe說，當時的他是最後一類。但在出櫃之前，他也曾有所懷疑，試過在輔導老師建議下與女子拍拖，也曾試過進行「拗直治療」。
拗直治療就係同緊你講你要嬲自己、要厭惡自己。
拗直治療有如訓練狗隻
Joe指，那是一個類似訓練狗隻的「行為治療」──每當他想起男人、「有感覺」時，便用橡筋在自己手上彈一下，「就好似要你sit，你唔sit就電一電你咁。」試圖用痛感來令「患者」對同性產生抗拒。雖然Joe是在馬來西亞「接受治療」，但其實在多個地方、於八、九十年代時十分流行，很多港台書籍也有提倡拗直治療，直到現時仍然存在，只不過改頭換面，變成一些為期兩年的課程，「或者話你原生家庭有問題、因為缺乏父愛所以想搵男人，又或者話係畀鬼附。」
「拗直治療就係同緊你講你要嬲自己、要厭惡自己。」Joe表示，長期如此會令同性戀者十分扭曲，他不時會做分享講座，每當問到在場人士誰曾有過自殺念頭，大部分人都會舉手，「有10%人唔舉手已經算係好好。」而疫情間同類個案更多，「佢哋好怕隔離、好驚自己一個留喺屋企，唔鍾意自己，所以覺得同自己嘅相處時間好難捱。」為了應對來自反對同性性行為、同性婚姻合法的教會攻擊，Joe也特別開設專門提倡自我接納、反對拗直治療的支援組織。
仍然有教會、反同人士出聲話會教壞細路，TVB想搞同志節目最後點解搞唔成？點解仲係受到反對？
同志友善教會屢收攻擊字句：撒旦兒子
傳統教會大部分都反對同志，不會有人高調說「神愛同志」，更甚者會將同志教友視作邪教異端。Joe所屬的基恩之家，是由一群香港同志基督徒在1992年組成的教會，他透露，初期為了保障會內的同性戀者，教友需經面試才可加入；又因為害怕受歧視，最初教友不會公開教會地址，而多年來教會不時在Facebook、電郵上收到攻擊字句，稱教會人士為「撒旦兒子」、「傳播愛滋病」等，「社會當你透明，教會唔會承認，除咗冇咩資源、要靠自己，最大問題都係內在心理。」
Joe透露，雖然到現時教會內仍有一半人未出櫃，但30年來，他見到同性戀者在內心成長和自信方面有很大進步，現時加入基恩之家不再有任何門檻，會址也在Google Map上隨便就可找到，「就算你係反同嘅你咪嚟囉，最多咪同你對話。」而近期有神學院老師帶學生前來與Joe對話，他認為社會風氣確有轉變，「佢唔會夠膽講你哋真係冇罪、冇問題嘅，但淨係嚟了解下已經好好，以前冇人夠膽同我哋講嘢㗎。」
同志和反同之間衝突要「浮上水面」
「香港咁多年冇乜同志電影係happy ending，終於有《大叔的愛》出現......香港個氛圍好似係對呢件事易吞啲，冇覺得咁黑暗。」過往電視、電影中同志總與吸毒、跳樓等形象掛鈎，電視劇《大叔的愛》令全城追看，讓LGBT社群感到一絲安慰，但Joe認為，這個歡迎的氣氛只是假象，「仍然有教會、反同人士出聲話會教壞細路，TVB想搞同志節目最後點解搞唔成？點解仲係受到反對？」他認為，社會氛圍轉變「要再多少少」，同志和反同之間的衝突亦應要浮上水面討論，「基恩之家每個星期日做緊自己做嘅嘢好順利，對方又做緊自己嘢繼續反同，其實冇進步。」
同性戀者係弱勢，人哋喺度反同你唔出聲，你係叫做撐反同......你係異性戀但你撐同嘅，你都應該要『出櫃』。
而到社會上大部分人都準備好了，談立法、談實際權益就會事半功倍，「好少係由上而下咁做，咁樣就算立咗法都係冇用。」Joe以印度作例子，指出當地教會中的高層全都支持同志，但下層卻是反對，「如果牧師都係反同，佢仍然會打壓教友。」他又指，美國、台灣的LGBT平權過程都用了數十年時間，其中反同的意見很強烈，甚至會打同志、殺同志，但當中正正突顯了他們的不合理，「當然我哋唔需要咁，但如果社會上多啲聲音，可以畀世人睇下佢哋反同反得幾咁愚蠢。」
異性戀者應「出櫃」撐同志
問到如何才算是LGBT友善的理想社會，Joe指，希望大多數人能主動表明撐同，「同性戀者係弱勢，人哋喺度反同你唔出聲，你係叫做撐反同......你係異性戀但你撐同嘅，你都應該要『出櫃』。」他認為，現時異性戀者支持同志都會受批評，但不應是卻步原因；又指同志並沒有奪取到異性戀者的福利，與傳統家庭觀念、夫妻制、生育問題等可以共存，「如果喺人類社會有婚姻制度，咁就應該畀所有人有婚姻制度。」他強調，同志想要的只是「公平」，「同性戀者係咪真係個個想結婚？異性戀都唔係個個想結啦。我哋只係想有個公平對待，只係想做個人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