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富人潮人進佔前蘇聯集體公寓區　舊居民懷念共產民生氣息

在繁弦急管的城市裏，寧靜總是來之不易，這也是近年Patriarch's Ponds漸漸成為莫斯科富人新寵的原因──在這個市中心難得的一片淨土裏，有着靜謐的水塘，水塘邊上是一排排散發着藝術氣息的新建築。
同時，它成為了莫斯科的新的新潮聚腳點。熱鬧的咖啡館和酒吧、新潮的時裝店以及餐廳充斥着這裏，每個週末的晚上，這裏總是擠滿了由外區來吃飯喝酒的人群。富庶的居民認為人流打破了社區的寧靜，而其他人則認為正是這些有錢人破壞了這裏原有的蘇聯時代氣息。

Evgeny Asse從1948年起就扎根在Patriarch's Ponds了。這位70歲的建築師，居住在同樣是建築師的父親所設計的公寓裏。對他來說，過去的Patriarch's Ponds與如今的精緻迷人一點扯不上關係。

「從前這裏總是有流氓出沒，一直到了上世紀60年代才陸陸續續有新樓建起，主要是為蘇聯時代的精英階層服務，漸漸變成一個尊貴的的街區。」他說。

在蘇聯時代的影響之下，莫斯科士紳化的道路比起世界上其他大都市，會呈現較為不同的面貌。曾經貴族統治時期遺留下來的風格建築，在蘇聯時期被改造成了大使館，而那些曾經由商人持有的寬敞公寓變成了集體公寓，多個家庭蝸居在一個大的單位裏，一個家庭只有一個房間。

Yulia Eybogina早年就在這集體公寓長大。她的記憶與Asse相似，都認為當時的Patriarch's Ponds與如今真是千差萬別。「我媽媽還記得，當時公寓裏其他人會告訴我們今天是派糖日或者派其他生活物資的日子，然後我們就去排隊領取。」她說。

不同階層不再住在一起

而到了90年代，士紳化終於在這個市中心的社區裏發生。地產商從多個業主手中買起集體公寓，並給每個家庭在城郊提供住宅；他們再將這裏的建築改造成為寬敞奢侈的高級公寓，像又回到了蘇聯前貴族統治的繁盛。

漸漸地，Patriarch's Ponds開始聚集了愈來愈多的商人、富庶的精英、甚至億萬富翁。「這裏就好像是位於俄羅斯的一個歐洲小島一樣，你能感受到自由，感受到自己就好像身處西方世界。但同時，這裏也瀰漫着一股過去小說中的老舊而真實的莫斯科氣息。」電視節目主持人Sophie Shevardnadze說道。她在這裏已住了10年。

儘管相比起集體公寓，這裏的原居民更願意居住在一個完整的公寓裏，他們仍認為改造後的Patriarch's Ponds已失去了社區融合的氣息。「過去集體公寓的本質就是能讓你和各式各樣的人住在同一空間內，」Asse說道，「醫生和工程師可以和建築工人住在一起，所有事情都是混雜的。但這種融合如今已沒有了，更多的是人們因社會階層的不同而分散和隔離。」

有錢人的悖論：社區要靜又要活力

如今的Patriarch's Ponds亦變成了形形色色人們的聚腳點：潮人和創意產業工作者在水塘邊的咖啡館裏工作，富裕的太太們在這裏購置名牌服裝和健康食品，城市新貴來這裏的酒吧享受時光......在每個星期五的晚上，看見一輛林寶堅尼正停在某個型格的潮人酒吧門外，亦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

正如今年夏天，如果於週五或週六的午夜在Malaya Bronnaya街上走一趟，會發現左右都是各式各樣的意大利餐廳，人們隨意坐在台階上吃意大利燉飯。或是酒吧裏的酒客都湧到了街道上，喝着雞尾酒、談天說地，直到凌晨。而基本上每個星期，這裏都會有一個新潮的餐廳或者酒吧開張。

居民的怒火也由此而生。對他們來說，Patriarch's Ponds士紳化帶來嚴重的副作用便是這個寧靜的社區，一夜之間變成了整個莫斯科的主要派對聚點。他們用激烈的言辭稱呼這些來自外區的人，並抱怨這個社區的「上等氛圍」就這樣被毀掉了。

「一直到凌晨6點鐘，我窗外一直有人在摔東西。當我搬來這裏的時候，這裏還是一個民生區，頂多有一些很得意的餐廳。但如今一切都不是我當初搬來想要的。」Shevardnadze說道。她認為自己的憤怒更多是在於社區的寧靜被喧嘩所打破，而不在於不同階層的衝突。

最終警察介入，要求所有酒吧和餐廳必須在晚上11點打烊，這對於夜生活豐富的莫斯科人來說，亦是不尋常。

Asse認為如今他生活了大半輩子的社區正面臨着一個自相矛盾的情形。「這裏有活力充沛的潮人，也有那些高價買下房產只為居住在一個寧靜舒適社區的有錢人。而這些有錢人之所以買下這裏而不是城郊，也是因為這裏有着屬於中心區的活力。這就是一個悖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