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難民Maymay身世悲涼 家庭破裂淪落街頭 活出尊嚴為弱勢發聲
跨國快餐店麥當勞宣布由3月25日起暫停晚市堂食服務,習慣棲身於麥當勞、被稱為「麥難民」的無家者去向令人關注。目前全港最少有448名麥難民,當中女性麥難民佔整體一成半,而近年傳媒談及麥難民,61歲的Maymay往往成為受訪對象,只因她不介意出鏡代同路人發聲。
身為女性麥難民,Maymay坦言3年來屢在麥當勞遇上不友善對待,但她選擇更積極從事社區工作,屢次受訪及出席記者會,以自身經歷說出無家者的苦況。近日Maymay甚至成為精神病康復者自助組織執行委員,希望自己倡議自己做。每個麥難民都有自己的故事,Maymay曾經有過圓滿家庭,有丈夫有孩子,但輾轉卻流落街頭。
「麥難民」是十多年前始於東亞地區麥當勞出現的獨特現象,2000年代中期東地區陸續出現24小時營業的麥當勞,其中2006年日本的麥當勞吸引了一群無力負付擔房租的低收入人士到店內過夜,「麥難民」一詞遂應運而生,相同現象相繼出現於香港、南韓、中國大陸等地。
Maymay算是露宿界「名人」,多年來她屢次以麥難民身份受訪,「你唔介意我錄音呀可?我想聽返自己講嘢,咁同官講嘢個陣講好啲」。 這次接受訪問前,她說希望事後聽回錄音,以改善口才,方便日後應對政府官員。
與夫爭執 曾被關進醫院三月
Maymay從不忌諱說自己的故事,她出身基層家庭,童年在油尖旺長大,年輕時一邊唸夜校,一邊在百貨公司任售貨員,至30歲結婚,2年後生下女兒。豈料女兒出生後,丈夫性情大變,她的命運由順境變逆境,她一度離家逃避丈夫,靠任補習老師維生,但其後因年幼女兒而回家。
未幾,Maymay因堅持開補習社而欠債,丈夫卻不欲她工作和接觸其他小孩,棄掉她整屋教材。Maymay盛怒下持打火機作勢放火,結果被拘捕,她憶述:「嗰日好似𠵱家啲防暴咁,成班衝入屋拉我」。後來,醫生說她有人格障礙,把她關進葵涌醫院3個月,出院後她再沒有家,在私人宿舍住了2年。「(前夫)已經係無關係嘅人」,她說得輕描淡寫。
其後,Maymay申領綜援,曾居於劏房多年,惟3年前她難忍床蝨問題,加上成人綜援的租金津貼僅約1,800元,她已無法找到可居住的單位,只好拉着手推車離開,夜夜在快餐店露宿。
女性露宿者為自保 迴避與人眼神接觸
作為女性而長年漂泊在外,Maymay坦言需時刻保護自己,她習慣穿上沉色長袖衫褲及戴上帽子,衣物把身體從頭裹至腳;每當感受到不必要的眼神接觸,她總會下意識別過頭,「一感覺到就避開」。按社協2019年統計,香港約有448名麥難民,當中女性麥難民佔整體一成半,當時研究報告指,女性無家者更傾向在室內露宿。Maymay指快餐店有燈光、電源與閉路電視,總比室外安全,她總會在凌晨零時後才回到麥當勞,並趕在早市時段離開。她說,「人哋打份工,你都係想喺度瞓啫,都唔想影響人哋做生意」。
當麥難民的日子,Maymay亦遇到不少不友善對待,例如某次她睡着後,曾有陌生人忽然伏在她肩膀,甚至有不懷好意的食客刻意坐到她的對座,一邊吃東西,一邊對她說:「唔知點解啲人咁厚臉皮?」面對惡意,她每每只能離開店舖暫避。
睹中年漢吃二手薯條維生
Maymay在麥當勞見盡世情。曾遇過比自己處境更惡劣的麥難民,例如偷偷撿吃別人剩下薯條的中年漢,「佢唔算老人, 40到50歲左右,但係咩令佢行到呢一步?」。她慨嘆,一般顧客剩下的薯條都會被棄掉,但城內卻有窮人以之為裹腹食物,「以前社會經濟更差,點解嗰陣冇咁多露宿者?」。她質疑為何現時社會富裕,窮人反而無立錐之地。
為推平等共融 活躍社群身兼多職
多年來,Maymay見盡弱勢社群在港生存之苦,讓她開始關注基層權益,她公開發聲,因此每當有人尋找無家者訪問就想起她,她亦從不推卻,「因為無人出嚟」。因此,她曾出席非政府組織社協的記者招待會,分享無家者在港生存困境,又曾到立法會出席諮詢會、請願發言。去年,她更獲邀赴台出席「無家者港台生活誌」攝影展,與台灣無家者及社工分享香港無家者的困境。
除了無家者外,Maymay同時關注不同弱勢社群的權益,參與各樣社區義務工作。過去6年,她曾參與無障礙劇團,與不同殘疾人士及弱勢社群,透過話劇走進社區及學校,推動社會平等共融,她亦身兼多個聯會執事、義工。Maymay又以過來人身份成為精神病康復者互助組織義工,更是互助組織康和互助社聯會的執委,是執委會內唯一的無家者。因身兼多重身份而不斷曝光,Maymay笑言,「呢度都係得我出鏡」。最近她又着手留意康復諮詢委員會正制定新的《香港康復計劃方案》。
無家者、麥難民……各種標籤似要把基層定型,Maymay卻依然活得有尊嚴,光明正大地面對鏡頭發聲,她是疫情下被趕離麥當勞的麥難民,也是多年來不斷出席記招、出入立法會為弱勢社群爭取權益的Maym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