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落人】曾為歌星縫舞衣　一家六口五中風　抗病14年半癱變站起

「香港人人怨無樓，我全身都是瘤，包括肝、腎，可以『間』很多劏房。」別稱「毛毛」的郭惠珍笑說。十多年前才不過四十芳華，花容月貌卻天意弄人，突然腦中風。原本精靈活潑的她，終日卧病在床，更百病纏身全身長滿瘤。
她一家六口，有五個中風。在別人眼中，她的人生如一齣悲劇，但毛毛卻以笑聲換哭聲，經過十四年復康之路，奇蹟地從輪椅中「站」起來，用枴杖努力走路。「未註生，先註死。我從不埋怨，亦不懼怕死亡，以最好的心情，面對最壞的事。」她說。

曾替林憶蓮縫製演唱會舞衣

「哈、哈、哈！」未見毛毛本人，先聽到她洪亮的笑聲。她一拐一拐地走進石硤尾慧進會，參加唱歌活動。歌聲背後，卻藏着一個令人心痛的故事。

「游泳、跳水、韻律泳、太極、詠春，所有動的東西都有參與。」毛毛說。未中風前，她當製衣師傅，曾替林憶蓮縫製演唱會舞衣，最愛為姨甥女縫製小洋裝。「她每套衣服幾乎都是我幫她做，她每星期都會來討衣服，可惜我病後就沒能力了。」

四十歲突然中風　甦醒後家人也認不出來

毛毛回想起40多歲時的人生巨變。「那天早上，老闆發現我面色很差，就駕車送我回家。我拿鎖匙出來後，連門也開不到，之後就『斷片』。當我張開眼時，根本不曉得自己身處醫院，連家人也不認不出來。」

毛毛中風後，變了另一個人，左耳失聰、右耳聽覺受損、右邊身更完全不能動。「我那時不懂說話，亦不識字，經常歪嘴流口水，院友都笑我像白痴。」幾個月後她出院，但因其六旬父母早年中風，親姊無能力照顧三名中風病人，只好將她送去老人院。

「那時我只能吃攪爛的食物。中風前我只有84磅，當我能站起來時，已經160磅，哈哈賺到了！」毛毛打趣地說。她拿出年輕時的照片，相中的貌美女仔與跟現在的毛毛簡直判若兩人。

40歲入住老人院　最遺憾未能照顧雙親

40歲便要入住老人院，醫生透露是家族遺傳中風，「沒有誰連累誰，有病就大家一起看醫生，沒問題的。」

中風她認命，只是沒有能力再照顧父母，教她最難過。昔日一家六口由父親在貨櫃碼頭工作養家，排行第二的她早立志兼負持家責任，十二歲已兼職小販拼命賺錢，供弟弟讀書。直至父母中風，也是由她親力親為照顧父母，「但我中風後，都要人照顧了。」

最初中風後，由於無法說話，她心裡鬱悶，靠暴食減壓。她亦遭人白眼，走在街上被人罵『阻住地球轉』，「最初很傷心，後來明白口在別人那裏，如果我太在意，我不就是很忙？」

為媽媽重新振作　在她耳邊唱好歌

如今50多歲的毛毛與頑疾戰鬥14年，今日身體逐漸康復，現在能走、能說，當中原動力來自媽媽。她媽媽第二次中風時，因腦血管爆裂變成植物人，「我在旁邊說單字『媽、媽』，護士發現心電圖跳下跳下，叫我多跟她說話。」

於是，毛毛決心學說話，聽別人建議，由唱歌入手，「我每天都在媽媽耳邊唱歌，我覺得自己的歌聲（好到）可以開演唱會，但旁邊的婆婆卻說病房有鬼叫。」

中風後她變了目不識丁，為學字，她抄歌、抄報紙，記下不懂的字詞，再請教姊姊。「其實我已經很滿足，最初動也不能動，到後來可以坐輪椅。但我不想坐輪椅，因為我這麼『苗條』，就決定學用拐杖走路。」她笑說：「我相信奇蹟，其實每個人都可以有奇蹟，只是或要經過漫長的時間才實現」。

一家五口相繼中風　病情反覆未感畏懼

毛毛父母幾年前以近九旬高齡離世，但其姊姊、三弟也相繼中風：「我們是中風家族。」她又透露，自己除中風外百病纏身，「香港人人怨無樓，我全身都是瘤，包括肝、腎，可以『間』很多劏房。」她笑言自己一天吃數十粒藥，幾乎每日都出入醫院覆診，即使病情反覆也未感畏懼，「未註生，先註死，所以毋須驚怕。」

她為正面對人生困苦的人寫下一句「毛語錄」：「以最好的心情，面對最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