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內幕】健身中心教練係筍工？跑唔夠數返14個鐘、冇得掂鐵

「小姐，你覺唔覺得你膝頭有啲內旋，仲有高低盤骨喎！坐得耐係咪腰會攰？踎低起身係咪見頭暈？點解呀，肌肉量不足囉！跑步姿勢唔正確，你知唔知你嘥緊自己時間？」
Ivan（化名）苦笑道，要「引誘」客人簽單，離不開膝頭內外旋、高低盤骨、骨架歪了，「冇人係正常㗎喎！一定有位入。就好似你永遠用職業賽車手標準，衡量一個普通司機，咁冇人識揸車啦！」Ivan起初以為當健身教練，可以邊上班邊做運動，閒時提起啞鈴舉舉都夠開心。誰知經理下令，數跑不夠，誰也不准碰身邊的「鐵」。返工返到精神崩潰，他幾乎晚晚發夢在健身中心徘徊，發開口夢大叫「高低骨盤」、「脊椎側彎」……

做咗差不多半年，跑唔夠數就返足14個鐘，不斷俾經理鬧。我到呢家都成日發夢喺公司徘徊，尋晚發夢喺公司sell客，發開口夢大叫「你過嚟吖，過嚟呀！」不斷講round shoulder、高低骨盤、脊椎側彎。

每天回到公司，拿起卡放入打卡機，隨即響起清脆的音樂聲——bling ling、bling ling……一張薄薄的打卡紙，卻如千斤重。「好有壓迫感，一聽到（音樂）就驚。」Ivan說。上班近半年，健身中心猶如一頭龐大鯊魚，把這個陽光男孩的靈魂吞噬了。「我呢家心理好唔平衡，我覺得自己黐哂線呀。做咗差不多半年，跑唔夠數就返足14個鐘，不斷俾經理鬧。我到呢家都成日發夢喺公司徘徊，尋晚發夢喺公司sell客，發開口夢大叫『你過嚟吖，過嚟呀！』不斷講round shoulder、高低骨盤、脊椎側彎。成日夢到『all PT go to staff room』（所有私人教練到職員室），我哋入完staff room，你哋（客）個個都唔使走！見到邊個跑步跑得衰啲，你就慘喇！」

教練有「階級」之分

Ivan是90後，當健身教練前，是個返office的白領。從前的上班時間一樣長，話就話朝九晚六，但加班是常識吧！「到放工都冇時間做運動。一來鍾意健身，又鍾意教人，二來想慳時間，想返工當做運動。聽朋友講，做教練人工都ok，包薪兩萬，係呀幾好……頭六個月囉！哈哈，你話死唔死！」

半年之後，教練的底薪會由20,000降至3000元，「到數」（即跑夠數）則多3000元，另加勤工獎1000元，行內俗稱為「331」。何謂「到數」？Ivan指，人人的指標都不同，有人要跑幾萬，有人要跑十幾萬，而他現在需跑40,000元，因為仍然在「包薪」階段，因此跑不夠，最多被經理疲勞轟炸。但不久之後，他就要靠佣金維生，而佣金當中，亦有等級之分。然而等級並不反映教練的教授技巧，而是反映銷售額。

將進入「331」苦海，Ivan大約每張單能分到一成佣金，即一張4,000元的單，他就能分到400元。愈高級數的健身教練所得的拆帳比例愈高。首半年「包薪」兩萬的他，不用為稻粱謀而劏客吧？Ivan卻苦笑，經理會這樣跟他計數：「當你3000蚊係底，3000蚊到數，1000蚊勤工，夾埋有7000蚊，即係有13,000蚊佣啦！咁你幫我跑12萬返嚟！」

見過有人腸胃炎瞓咗喺職員室，痾嘔咗成晚都要返工；有同事失聲講唔到嘢，仲要打電話約客。經理話：「我唔相信有人真係會病到返唔到工。」

為拿勤工獎：腸胃炎照返工

至於要拿到1000元勤工獎，就是要做鐵人。「唔遲到唔請假，我冇見過人請病假。見過有人腸胃炎瞓咗喺職員室，痾嘔咗成晚都要返工；有同事失聲講唔到嘢，仲要打電話約客。經理話：『我唔相信有人真係會病到返唔到工。』」

原本希望返工可以強身健體，誰知做健身教練愈做愈虧。「呢家瘦過以前呀！冇時間做運動，壓力大就釋放皮質醇，就會消耗肌肉。你諗下，一路舉住啞鈴，聽到廣播話attention please，all PT go to staff room，啞鈴都未放低，個心就跳咗出嚟，仆街喇！行喇！」

健身教練原意是輔助學員強健體，以正確姿勢做運動，以免做錯姿勢反而傷身；制定運動目標及檢討運動成效。然而，Ivan覺得在「大場」（即連鎖健身中心）做，無可避免被擠壓到滿腦子只思考怎樣「到數」，他說：「大場收費平過康文署，一定係靠客買鐘。」只要bling ling打了卡，跟任何客人溝通都只為哄客人把信用卡掏出來。

望住客個樣，個樣係識講粗口，想叫我行L開。喺大場搵四五萬蚊一個月（的教練）係有，死咗好多冇人見到啫！

Sell嘢sell到客人「爆炸」

有次一個客人在跑步機跑步，經理叫他走過去翻看其鎖匙牌，藉以找機會推銷，他跟經理說：「個客爆炸啦喎！會報警。」「爆炸」亦為行內術語，即客人曾經被sell到發火，教練會記錄下來。但經理卻說：「佢上次爆炸唔代表今次爆炸，你點知佢今日心情係咪好好，或者一行埋去就簽單？」Ivan唯有硬著頭皮走過去，客人隨即火燒心，跟他展開罵戰。Ivan無奈道：「我嗰時心諗，你鬧我好過我俾上面鬧，條友對住我12個鐘，你最多跑兩個鐘。經理話，冇一個客入嚟係冇錢，起碼都有幾千蚊join會籍，係你冇辦法令佢拿錢出嚟，咁就係你問題。」

又試過有PT想去洗手間，恰巧走進一個正在跑步的女士的視線範圍，那女士立即「爆炸」：「我叫咗你唔好阻住我，我只係想嚟跑步咋！」客人被「騷擾」的次數可想而知。

Ivan自覺返工返到神憎鬼厭，「望住客個樣，個樣係識講粗口，想叫我行L開。」他續嘆道：「喺大場搵四五萬蚊一個月（的教練）係有，死咗好多冇人見到啫！」

Personal trainer（PT）跑數壓力大，會影響其專業。

體育系教授：「賣鐘」過多影響專業

香港浸會大學體育學系系主任鍾伯光教授表示：「Personal trainer（PT）跑數壓力大，會影響其專業。因為PT的專業是幫顧客鍛鍊身體，如果責任係跑數，只看營業額，就會想盡辦法收最多學生，要你一日要entertaint（娛樂）十幾二十個學生，變相overload（超負荷）自己，精神狀態不好，服務一定差。」他又指，香港租金昂貴，健身中心唯有「各出其謀」，增加營業額。他又以美國作對比，美國相對上尊重專業，不會讓健身教練「賣鐘」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