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人民】尼泊爾清潔工不諳中文 唔知有假放

撰文:梁雪怡
出版:更新:

今天是國際勞動節,又稱五一國際勞動節、勞動節和國際示威遊行日。
勞動節是勞工假期,3月復活節冇得放假的勞動人民終於有假放。
但對於很多不懂中英文的少數族裔工友而言,放什麼假,何時放假,為什麼沒有假放,全都像外星語,假期猶如判頭看心情而定的賞賜。
少數族裔因為語言不通,是弱勢之中的弱勢。以南亞裔外判清潔工友為例,待遇差向來遭人詬病。 即使管工沒有派發手套或口罩等工作配套,拖糧或無故中斷合約,他們也無從發聲。
攝:李澤彤

清潔工人職工會找尼泊爾人的同胞,希望讓工友有親切感,繼而願意重視自己的勞工權益。

以為遣散費是額外獎賞

清潔工人職工會曾就清潔工人的權益發起多次工潮,發現近年有很多尼泊爾人當清潔工人,他們大多不懂中英文,跟清潔管工只能用肢體語言溝通,工會組織幹事陳子傑說:「他們不知甚麼是遣散費,以為是僱主的額外獎賞。其實是你做了兩年,僱主要解除合約工友便應份拿到。因為語言不通,對勞工法例一無所知,只知道返工放工,管工不批便不放假,結果被剝削也蒙在鼓裏。」

不過他補充:「如果工友想做份工,合約幾差都會簽,但我們希望叫工友考慮清楚,簽約前可以影份合約給我們看,不是有工就做。」

工會於是找來23歲的尼泊爾女生Prasanti Gurung當統籌,希望她能成為工友與工會之間的溝通橋樑,遊說被邊緣的尼泊爾工友重視勞工權益。

首個加入勞工組織的少數族裔

Prasanti Gurung自16歲開始工作,結果因缺乏勞工基本安全知識受傷。

11歲時Prasanti與家人從尼泊爾來港,在地利亞修女紀念學校渡過三年初中生活。她覺得香港是個大都會,有很多機會,是個相對自由的地方。不過,她不懂說中文,很害怕香港的教育制度;而且英文和數學成績不好,自覺會考一定不會合格,中五前早晚也要退學。於是又隨家人到了南印度做買賣。搬到印度後,她要留班,沒多久她又退學了。自小隨家人處處為家,也沒有好好念書,拿下一張學歷文憑,她也很後悔。「小時候很天真,很想當工程師,數學那麼差竟然覺得自己會當工程師,根本沒可能做到。」

16歲時,一家又回到香港了。沒有再讀書的她唯有做兼職幫補家計。她做過韓國餐廳廚師的助手,也在西式快餐店弄三文治,結果因為缺乏勞工基本知識而弄傷自己:「有次很蠢,一個人搬很重的東西,弄傷背脊,其實我應該找同事一起搬,不過說回頭,那時大家都很忙,也沒有人有空幫我搬。」

工傷後,她的腰近盆骨的位置常常像被針刺一樣,連坐下來也會痛,幾分鐘便要站起來。她不想在快餐度工作,只是學歷不高,實在很難找到不以勞動為主的工作。後來,她在基督教會當義工,因為責任心重,經教友介紹之下到清潔工人職工會當兼職,負責聯絡在港工作的尼泊爾工友,成為第一個加入勞工組織的少數族裔。

Prasanti落區派發由中文翻譯成尼泊爾語的津貼申請單張。

她會定期探訪民泊爾工友,收集他們的電話號碼。做一些關於勞工權益的調查。

「因為他們的工作環境有時很臭或空氣很差,但也不懂戴口罩,落區時會給他們帶些口罩。他們打一份工只有八九千月薪,不夠養活一家,所以很多工友也打兩份工,一份全職,一份兼職,工作至凌晨,一天做十四五個鐘,這樣便超過申請津貼的上限了。」

工友不諳中文,只聽得懂髒話

工友們工作時最快樂的,是能夠戴上自己喜歡的首飾。

工友與判頭語言不通,工作時大家只能「手指指」,他們最常聽到判頭說:「黐線」、「快手啲啦」和「搞錯」。工友們漸漸聽懂了,似乎只能被動地接受給人看不起的常態。

這天下午Prasanti到中環見幾個清潔工友,她先派發口罩,再派一些有關交通津貼的單張。她指,勞工署的單張大多只有中英文,工友根本無法理解。然而,即使工會解釋清楚,工友們也不符合申請資格。因為清潔工作工資太低,無法養活家庭,所以他們大多打兩份工,使其收上超過申請交通津貼或低收入家底津貼的上限。

她們由早上六時半工作至下午五時,隔半小時又打第二份工,工作至晚上十一時半。當天記者與工友三時多見面,他們剛下班,徐徐脫掉口罩和工衣,鬆口氣坐下來聊。只是談了半小時不夠,她們又急忙收拾東西,套上另一件清潔工衣,到附近繼續下半場的工作。

每天工作十五小時,過着如此刻苦的生活,為甚麼還要留在香港?

「在尼泊爾家鄉可種田和吃肉,住的地方很大,但找不到工作。在香港,只要你肯勞動,即使教育程度低,也能找到工作。」來了香港16年的Nani答道。

尼泊爾婦女愛配戴色彩鮮艷的首飾來表示自己已婚。

能夠工作讓她們覺得生活過得很有意義,不過當清潔工要走很多路,常常彎腰,弄得關節很痛。推垃圾車時,路人經過會掩口掩鼻,不小心碰到他們的話,更會露出不滿之情。

「他們會說『班L樣好污糟』。」Nani忽然用廣東話答道。原來她懂用簡單的廣東話溝通,所以常常聽到路人問候家人, 她帶點激動地說:「我們的工作是清潔香港,不想別人看不起自己,其實我和其他人一樣,在這個城市工作和生活。」

Prasanti去年8月至10月,走訪食物環境衞生署11個垃圾站及9個街市,訪問131名南亞裔清潔工友,發現近7成工友工作年資少於兩年。工會發現,受訪工友已入職有一段長時間,年資短的原因是他們每年放年假後,大多被要求簽新約,故年資會被重新計算,變相「斷年資」,以致日後約滿無法領取遣散費等勞工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