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人怕批判難開口 社工工餘免費與人「傾偈」 攝影療癒陌生人
當你有些煩惱無法找到出口,又害怕面對家人、朋友的批評,難以盡訴心中的想法,如果有一個人願意當免費「樹窿」,讓你毫無保留地盡訴,還助你自行找出解決辦法,你願意嘗試嗎?
Monique的正職是駐校社工,自2016年年中展開了名為「PhoTALKgraphy」的計劃,結合攝影和傾談,工餘時間免費與人詳談,事後再製作一張相片紀錄對話。前來說故事的人當中,有對未來感到困惑的年輕人,或是被繁重的工作掏空、心灰意冷的打工仔。Monique不是提供答案的人,她所做的只是聆聽和提出問題,讓他們找出自己找出答案。
圖片:顏寧、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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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合敘事治療的手法和攝影
Monique也曾經歷迷惘、不被認同的時候,就如「PhoTALKgraphy」的意念最初也不被看好。她當過兩年外展社工,後來到美國修讀攝影。回港後,她再修讀社工碩士學位時,接觸了「敘事治療」,即個案以訴說自己故事的形式,找回自主力量去解決困擾的問題。自那時開始,Monique就想著如何結合攝影和敘事治療的手法。
至於如何實行,其實她也沒有答案。她曾與影樓合作,邀請朋友參與,以攝影表現他們自然的神態:「點做係唔知,都係流於家庭攝影。」後來,影樓不再合作,一直試驗無果,朋友也不看好:「正正經經搵返份工啦,你唔好咁任性啦。」畢業後大半年時間待業、試驗,雖然Monique不在意別人的想法,但是為了生活也得找份工作。當回社工,她一直也沒有忘記這個想法,繼續尋找願意試驗的人。直至2016年年中,她終於找到一位參加者,開展了「PhoTALkgrap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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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掘和重整他們的故事
有別於平日社工在會面室見個案,他們會相約在咖啡室或餐廳傾談,希望盡量營造輕鬆的環境和氣氛。前來說故事的人,帶著一、兩張相片來作傾談的切入點,Monique在過程中就會提問,發掘和重新整理他們的生命故事,找出煩惱背後的原因,或尋回一些已忽略的價值:「佢哋有機會去清理一次,其實就可以自己畀自己力量去做好多嘢。」
有位幼稚園老師向她訴說自己工作的辛酸,Monique疑問:「如果佢做得咁辛苦,點解日日都會照同一時間起身、返工、放工?」傾談之間,Monique知道她每次與寵愛的學生見面傾談後就會「生猛返」:「其實唔一定係老師去幫小朋友,小朋友都會畀緊一啲力量佢。呢個係佢平時唔會咁樣諗。佢會睇多啲畀到力量佢嘅位,而唔係淨係睇住一啲好繁複、好辛苦、好大壓力嘅事。」也有人突然被辭退後,傾談後才發現,比起重返職場,其實自己更想享受生活。
每次完結後,Monique都會拿出圖片集,讓他們挑選,再配上簡單字句為談話作記錄:「因為我唔想佢傾完就忘記曬。再攞返出嚟,起碼都可以諗返起當日嘅情景,或者講過嘅嘢。」
搵人傾偈難:擔心被批判
至今已有約30、40位成年人與Monique詳談,當中為數不少的故事是首次向人傾訴。偶爾,前來說故事的人不是沒有朋友;她說,他們會擔心別人的看法,社會的文化也沒有培養大家去欣賞別人。
當自己的想法與社會價值背道而馳,他們就會猶疑,尤其年輕人面對很多標籤,如「廢青」。例如,有位年輕人曾向她說,為了從事創作工作,辭掉了工作,卻換來質疑的聲音,令他開始質疑自己:「這樣能支持自己的生活嗎?」
Monique的角色不會批判他們的決定,而是讓他們說出背後的原因:「條路係佢哋自己揀出嚟。究竟係邊個睇呢條路劣? 如果佢自己睇呢條路係劣,點解佢要行? 因為有啲嘢去支持佢?仲有啲嘢係期待緊?」
香港人生活忙碌,忽略傾偈的重要
Monique時常邀請新相識的朋友參與「PhoTALKgraphy」,被人拒絕也時有發生:「因為個社會氣氛就係覺得,有事先去搵專家,我都冇事點解要傾偈?我唔係咁睇,因為俾人細心咁聽嘅機會真係好少。」
她看著一旁三五成群的年輕人說,傾偈也有深度的分別:「咁樣都係傾偈。傾偈背後有冇啲嘢係想要?例如,嗰次傾係想睇到,點解我搵呢份工?」她說,詳談的機會少,皆因港人生活忙碌:「香港地,人好忙,太過緊迫。所有嘢都好趕,唔會畀時間停低落嚟去(傾偈)。如果香港有返個氣氛同朋友詳談,都係重修人與人之間嘅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