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公務員？►三考紀律部隊　誠實大學生：有錢才有夢

與Makens見面，已是晚上十一點的事。他剛下班，挽着公事背包趕來，身上是醒目的恤衫西褲，眼睛下卻圍着深刻的黑眼圈。
Makens現時在一家醫療設備銷售公司打工，每天為佣金行街跑數，營營役役。26歲的他，曾有抱負，有理想，但現在他的想法變得較世故。他報考過警察、海關、入境處，可是紀律部隊從來不在他的願望清單裏，他坦言現在找工作都是向錢看：「其實就算以興趣為業，也會有很大的落差，會覺得興趣被糟塌了。與其在充滿限制的環境下逐小實踐，我寧可日後自己有經濟能力，再專注於理想。」

教練夢破滅　體會「學歷勝於一切」

Makens最初的理想，是當一名曲棍球教練。這個想法從他小學打曲棍球開始便萌生。後來中學參加校隊，在學界比賽有亮眼成績，取得全港第三，還數次獲得優異球員獎，與許多校外技術門檻更高的隊伍操練，代表香港參加埠制賽⋯⋯在運動生涯略有小成的他，更理所當然地以為能將興趣作為事業，藉此謀生。

然而，Makens很快發現此路不通。一方面，他必須應付升學，而不得不暫時放低興趣，將全副心力投放在學業上。第一次會考得7分，重考，再到預科、副學士、大學，他笑道：「當初會以為入到港大就可以再打波，但當然不行啦。」

另一方面，在他心中，有位體育界前輩打曲棍球技巧出色，除了教校隊，亦有兼教水平更高的隊伍，看起來既風光亦有威嚴，曾經是他的榜樣。「他是最好的人辦，以前靠教班還能搵食。」可是後來學生減少，經常要等工開，運動用品的生意也不理想，生活慢慢變得拮据。「Hockey在香港始終比較冷門，顧客少；即使是其他運動用品，也打不進市場，無法與大牌子競爭。好記得一次我去會展做散工，在天橋看見他擺檔，賣廉價手袋，看他這麼落魄感到心酸，當下也不敢過去找他。也開始知道收入會有隱憂，這樣的路不易走。」

這位前輩的結局，讓他開始體會到，靠運動在香港根本餬不了口，即使主流如足球、籃球，香港最高級別聯賽的球員，平均月薪也不多於兩萬元。美國能靠運動成績入大學，但在香港評定一個人的價值，準則只有一個，就是學歷。

有錢，才有資格談理想。

幻想破滅，Makens不得不另覓方向。中學時，他參與過社會服務團隊，使他萌生做社工的想法，正當他想在這方面發展進修時，很快他又發現前路被阻：「高考後，有去過社工系面試，教授對我表現很滿意，卻因為高考成績欠佳不被取錄，要讀副學士。讀完副學士再去面試，又遇上新舊學制交替，與第一屆DSE學生和末代高考生競爭，只能把我編入waiting list，最後也考不上。」

除卻課程涵接失敗，在學期間，他也開始見識到社工並非一個只談理想的職業：「讀asso時做PW（活動工作員），目睹一些社工以Hea應求助的人。為了跑數，儲夠個案數目而工作。有心做、有熱誠的，永遠都吃力不討好，完成繁重工作後，仍要應付上司卸膊帶給自己莫須有的過失。當時知道原來做一個社工，也只是被上頭的人壓着，好多時幫不到人，會漸漸消磨掉熱誠。很多社工知道我的志向及想法，都叫我考慮清楚，勸我回頭是岸。」

打曲棍球與讀社工的失敗經驗，令Makens變得實際：「從有童年幻想，變成知道社會好現實，即使想幫人，都要有錢先得。」

父親遇意外　突然成家庭支柱
Makens切身體會到空談理想是行不通的。他嘗試尋找一份收入可觀，而又不會與自己性格、想法相違背的工作：「當時看到姊姊做教師，一入行月薪便超過兩萬，於是入讀教育學院通識教育科。本來做教師也算安穩，收入不錯，比我早兩三屆畢業的師兄師姐也順利找到教職。臨畢業之際，卻正值中學殺校潮，沒有足夠的空缺供畢業生入行。」

Makens做不成老師，父親又遇上嚴重意外，腦幹受損，失去工作能力。母親要打散工，同時照顧父親，姊姊成為經濟支柱。這件事逼使他畢業後必須盡快找到工作，幫忙分擔家庭收入。雖然不用還債，但父親的醫療費用高昂，不能單靠姊姊支付。而且Makens想母親不必工作，專心照顧父親，他希望一個月起碼能給六、七千元家用。為此，他亦只能向錢看，暫且擱置自己的理想。

現實逼使他只能視乎月薪找工作。他曾應徵起薪點近兩萬元的Apple Store職位，卻在面試最後一輪臨門失腳。情急之下，他甚至生起考紀律部隊的念頭，他心想，紀律部隊穩定的收入，雖然不能讓他發達，但至少能讓他生存，維持家庭生計。於是他回到以前兼職過的教學軟件銷售公司工作，私下默默溫習準備投考警察、海關、入境處等職位，幾乎是藥石亂投。奈何最後都無法成為公職人員，繼續在銷售行業打滾浮沉。

「我不甘心做一世sales，但現在想趁自己還有氣力去拼搏，賺多點錢。日後再考政府工，或轉去較輕鬆穩定的行業，繼續儲錢。我的畢生夢想，是成立一間社企，目前想像是一間酒吧或食店，能聘用一些弱勢社群，幫助本地農產品、本地生產食物等等，在另一個位置去幫助他人。」

Makens多次體驗夢想失落，最後選擇成為「唯利是圖」的打工仔。他經歷的處境，以及想投考政府工的想法，是很多青年共同面對的難處：「好多人畢業後根本沒有選擇。沒有一門專業技能，就只有找萬二萬三的文職，不見出頭天。對他們而言，政府工起薪點是最大吸引力。」

Makens亦從自身經歷和社會角度出發，評論今日青年出路和投考公務員的風氣、現象。請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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