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烈女再談︰十幾日,冇人畀到我呢個經驗

撰文:余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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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一場訪問,就由她們兩個女人聊東聊西,那天冬至,由大白天聊到繁燈初升,她們盡興談性說愛,結伴吃團圓飯去,大概對方有些生命的片斷之前沒有聽過。
火女子與水女子,王火火每講一句話都像出拳,梁惠敏話的伏線慢慢成形,要說到坎裡,她同樣對王火火的浪女生活有著疑問,是對應她自己過的人生來發問的。
沒有任何一種性生活必須是眾人的終極目標,生活選擇是沒法抬升到對或錯,你聽著王火火不設限的人生走得很遠,你就聽她有過什麼「設限」;梁惠敏誠實回來自己跟前,性愛有著限制或不能,你就聽她的「探索」。

梁惠敏覺得女人好獨特,陰道有時像一種「邀請」,邀請對方進入你的歷史,創造屬於兩個人的東西。泥塑是巴黎藝術家Philippe Charmes 人體泥塑班的學員作品。(攝影/黃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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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永恆詰問:性和愛分得開嗎?

梁惠敏是劇場表演者,也是裸體模特兒,從不怕赤裸身體,探討情慾,女人的乳房,陰部和性愛,藝術層面的探索,但人要回來血肉之軀的現實,寂寞來襲時她好想搵個人做愛,不知如何是好,Dry爆就打電話給王火火,問她點好。「火火可以將性和愛分開,但我唔得。」好似沒有她般自由自在,大鳴大放,她拿起Tinder掃一掃照片又放低,一夜情無法子,根植她身體裡的需求是另外一種。

「我需要好多時間蘊釀一個人。離開呢個人,需要好多時間處理離別,一晚之後就見唔返佢?我唔得,做得愛即代表你好想同呢個人繼續發展,建立親密關係。」梁惠敏問王火火結婚前離婚後的無數次一夜情,點處理花火般短暫的關係:「佢走咗你唔會失落?無覺得寂寞?」

牆上掛了王火火的法籍前夫巴黎藝術家Philippe Charmes的自畫像,也有前夫畫下自己的肖像。(攝影/黃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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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任何寂寞都要我自己去處理,連你老公嘅寂寞你都處理唔到。唔係另一個個體可以處理到我嘅寂寞。」王火火說自己是少有將性和愛分得好開的女人。「但你問我係咪求其搵個人上床?做愛嘅男人一定係喜歡,佢肉體吸引我。旅行中認識好多冒險人,你留唔住佢哋,絕不能柴米油鹽,伴作親人,如果佢肯為你停留,仲弊。」她說別以為一夜情只是兩個性器官的抽插,「兩個旗鼓相當嘅靈魂觸碰,互相吸引,完事後各散東西,即使只有一晚,都係永恆。」結婚前火火認識一名人類學家,人類史上第一個徒步踏足撒哈拉沙漠的人,帶她去戈壁沙漠, 360度環迴望著天上的星星,「十幾日砌到天昏地暗,唔係第二個男人可以畀到我嘅經驗。」

火火法國有幾個Sex Buddy,作伴幾好,一生最愛的男人仍是她前夫,唯一令她哭到死去活來,令她躺在另一個男人的床上時「不舉」。又用貞操帶把自己綁為傳統中國女性,同床兩晚不敢碰他,他嬲到爆炸,她谷到黐肺。她形容愛前夫愛到入骨像血一樣深的愛。

「你當時係俾婚姻綁死自己?」梁惠敏好奇問。

「唔係被婚姻綁死,當時我好愛老公。」

「因為你好愛佢,願意承諾一段關係?唔係情慾想點就點。」梁惠敏也在問她所相信的事。

「同時我覺得都係對自己忠誠。」「孤獨係會令人瘋狂,無愛,人係會死。」這句也是性女王火火說的,愛性分得了家,但愛和性也有另一種程度的緊密。

她們聊到一點大不同,王火火的性伴不可以由朋友演進,必須是陌生人,而梁惠敏需要親密感,性伴都由朋友演變而成,然後一輪研究為什麼會這樣。(攝影/黃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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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不是處女膜破不破那回事

梁惠敏曾在《字花》寫下她一件無法啟齒的事,她曾被初戀男朋友強迫性交,後來懷孕後又墮胎,深埋傷痛、羞恥,還有身體痛楚,厭棄,後來無法與伴侶陰道性交長達十年,她以《梁惠敏的陰道獨白》獨腳戲把這段經歷演出。問到她為什麼性事上有各種「不敢」和「不能」,她提起這段經歷,做行為藝術,她離經叛道到陰道蘸上紅色顏料,印在聖經內頁,一大片一大片像血也像印記,叫觀眾看見女性的故事。「我喺性或性別議題已經算好開放,但點解唔得?同時我揹住基督教徒嘅身份,性對我而言,係唔容易,我也要逐點衝破呢個身份嘅枷鎖。」

而且那不快樂的「第一次」令她好慘,接二連三掉入痛楚之中,獨腳戲她用了抹上紅漆的豬肉代替陰道,用針線縫補傷口,謝幕後竟有觀眾上前吻那塊豬肉,抱住她。「原來我好需要呢個擁抱。」她大哭起來,之後把那塊豬肉在觀眾席一路傳一路分享,發現好多女仔的陰道經驗都不快樂。

「之後十幾年好怕被插入,覺得自己唔正常,後來遇上唔同嘅性伴侶,成功地被進入後,先覺得自己似返個人,原來做愛係咁,我唔係唔正常。」她說這種完整感才計入她的第一次,女入「第一次」真的不是時序或處女膜破不破那回事。「好多唔得、唔準後,我的陰道像重生,我搵回個陰道。」

性愛之中有許多身體的接觸,而那種觸摸、溫度令人活得像個人。(攝影/黃寶瑩)

「其實,你未搵啱對手啫……」王火火又來一拳,在她的認知世界,性真的好平常,陰道就像她身體任何一個器官,手,或腳,乳房之類,沒有什麼特殊意義。「如果我有女兒,真心勸佢,試多啲。你有好多方法保護自己,防備壞人,避免性病懷孕,身體好似你嘅工具,你都要識得判斷佢係咪你對手,你都有得揀上唔上床,而你唔好只睇到佢嘅陽具,佢都係個人,要有感覺先做到,唔係一嚟就擒住你。」

然後她有點像告解,「我唔係懶開放咁話你知,自己天生就性開放,女人都有一條道路要行,對自己誠實好緊要。我細個都係香港成長,我都好似香港任何一個驚青女仔,街上被抄牌驚到要逃亡,初戀男朋友係我人生上過床嘅唯一一個香港人,連佢扯旗嗰陣我都懵然不知。」處男處女的第一次你能想像是比較狼狽,後來火火和男朋友去法國讀書,未幾初戀男友跟第二個走佬,初戀然後一生一世的願望落空,當時她父母連家中的狗都死掉,剩下她孑然一身。「初戀和第一次嘅一夜情相隔五年,嗰時我嘅狀態好似密封係個罐入面,將自己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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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她們會舉行親密性愛工作坊,拍唔返鹹戲,換個方式令香港變得有點能量流動。(攝影/黃寶瑩)

直到她買單車連續兩次遇上一名法國男子,在咖啡店、酒吧聊天,接吻,之後上床,很美妙的經歷。「一夜情變成了幾夜情,當年突然有個缺口像解放,辛苦咁多年終於有紓解嘅渠道。」她之後立即打給同在法國留學的香港朋友,豈料對方回一句:「你咁賤格架,有無搞錯。」她想把豔遇當快樂的事分享,卻惹來朋友一輪破口大罵要拎去浸豬籠一樣。「我向其他國家嘅朋友分享,絕無一個好似香港個朋友咁。佢哋見我傷心咁耐,嗰晚sex咁開心,都好開心咁恭喜我。」

王火火好似一早預備這個故事,想告訴我,再由我轉述。「嗰次我第一次真正咁覺得自己成長為一個完整嘅人,我唔使臣服一個男人,要由佢張開我雙腿,我可以主動求愛,而唔覺得自己做錯,因為有呢個自主權,先令我變得完整。」王火火強調,不是變成「完整的女人」,而是「完整的人」,她強調「人」,不分性別。「男人都需要呢份完整性,佢哋都需要同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