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311海嘯災區性服務成心靈慰藉　性工作者：傾聽客人訴苦　

2011年，日本東北發生規模9.0的大地震，隨後更引發了海嘯與核災，造成超過1萬8千人罹難，40萬棟以上房屋毀損。災後五天，頽桓敗瓦，驚魂未定，不過，風俗店（色情服務店）已重新營業，生意竟然增加好幾倍。
光顧的客人，包括失去妻子的鰥夫；未能與妻子維持正常性生活的男士，各人不止解決生理需要，還有災後創傷的慰藉。而提供服務的女士，也同樣在地震中失去家人，各有自己的故事。
過去曾採訪過色情事業的記者小野一光，就採訪這批提供服務的女子，揭示災後另一種傷痕。

撰文：小野一光

（編按：石卷市是這次受災最為慘重的地方自治區，因地震死亡或失蹤的人數，合計超過3900人。作者找了一位風俗店的負責人鈴木先生安排Chaco及小愛接受訪問。）

21歲的小愛顏值非常高，棕色長髮燙了漂亮的波浪捲。好像覺得這下終於輪到她了吧，眨著討人喜歡的眼睛直盯著我看。我先問她地震發生當下人在哪裡。「哈哈，我正在石卷市區玩小鋼珠。」她一邊笑一邊爽快地回答，接著繼續說：「然後我聽到有人說海嘯來了，便急急忙忙開車往日和山上的方向跑。那時大家都陷入恐慌，路上塞車塞成一團。」

日和山就在石卷市區旁，雖然海拔五百六十四公尺並非特別高，但位於可眺望整個市區的高處，海嘯發生時拯救了許多到此避難的民眾的生命。「看到街道被海嘯吞沒的景象，覺得這根本是在拍電影吧，心想到底是怎樣啊……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災民到情人旅館排隊洗澡順道買鐘點

幸運的是，住在石卷市旁東松島市老家的家人都平安無事，地震發生後一個星期，小愛就回到工作崗位了。對於她這麼早就回去接客，我感到很驚訝，更驚訝的是，那時工作室就已經重新開始營業了嗎？「地震一發生就開始聯絡員工了，但是電話全都打不通，到差不多第四天才開始陸續取得聯繫，最後所有人都聯絡上了。」鈴木先生從旁邊插話進來。「對我們來說也是要做生意啦，但主要是女孩子們都靠這份收入過活，這種災難時刻更是需要錢對吧？也是擔心這點，所以才覺得應該早點聯絡她們。」

儘管如此，石卷市內到3月28日才有情人旅館重新營業，雖然那時電已經來了，但自來水一直沒有恢復。再說有開的只有北上運河旁兩家連鎖集團的旅館。小愛這麼說。「在避難所沒辦法洗澡的人都來排隊等旅館的空房間，車子排了好長一列，場面有點混亂。然後很多客人是洗澡順便買鐘點，所以店裡也忙到不行，一天都接到五、六組的客人。」

小愛是在震災發生兩年前進風俗業。那時她19歲，一邊在餐廳打工一邊兼職接客，說這樣可以賺更多的錢。「雖然自己這樣說不準啦，我覺得我性欲算是滿強的，所以對這個工作並不會特別抗拒。」臉龐還稚氣未脫的她，發言卻異常大膽。這樣的小愛服務了許多經歷震災的客人。

  客人頻說：車子沒了、房子被沖走了

「『車子沒了』、『房子被沖走了』，聽了好多這樣的話。每個人都是在追求療癒呢。聽到客人口中說出『想解脫』或是『想讓心情平靜下來』，我也好想助他們一臂之力。像是有人希望我幫他洗頭髮，我就會幫他洗喔。」這時鈴木先生又補充道：「客人有諸如此類的需求，我也會提醒女孩子們，要專注在如何療癒對方，而不是只有幫忙清槍而已。」　聽他這麼說，小愛和Chaco 默默點頭。我繼續提問：「有讓小愛你印象特別深刻的客人嗎？」

「有好幾位是失去親人的，實在是忘不了他們的樣子呢。一位五十幾歲的中年男子，好像因為太太罹難了，整個人失魂落魄的。面對這樣的客人，我會一直想有什麼是我幫得上忙的，當然能做的事情還是很有限啦……」除了原本的性服務，傾聽對方說話、按摩肩膀、幫忙洗頭洗澡等，據說只要是客人提出要求，她們都會盡量達成。

「在你們這裡工作的女孩子，也有家屬罹難的嗎？」我轉向鈴木先生。「有三個人，雙親都過世了。這三位目前還沒有上班，不過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叫她們回來。還有另外三個人是房子被沖毀沒地方住。所有分店加起來共有54位小姐，但是震災後辭職的就有9位。有個女孩子老家在青森，說：『因為地震太可怕了』就不敢再來上班……現在小姐人數不太夠，老實說我很苦惱啊。」

  地震發生時　客人反應竟然如此

這時我突然想到一個有點在意的問題……

「在地震發生當下，也就是三月十一日的下午兩點四十六分，有那時候正在接客的女孩子嗎？」

「啊，有啊有啊，有的。有三個女孩子正好在接客喔。第一位女孩子遇到的客人說：『要快逃』，然後就開車送她回來。」

然後另一位正想跟客人一起避難時，發現旅館的車庫鐵捲門壞了打不開，後來是車伕、客人跟小姐三個人協力把門撬開才順利逃走。

最後第三位好像因為客人抱怨：『還沒做完欸！』小姐只好先退錢給他，才成功脫困。」

三個人的情況都截然不同，鈴木先生臉上露出苦笑。

本文節錄自 《荒地之花：三一一地震災區的九個風俗女子》

作者：小野一光Ikko ONO，1966年出生於福岡縣北九州市。曾擔任雜誌編輯與採訪記者，現為自由寫手、報導作家，文章多刊載於週刊雜誌與月刊雜誌。「從戰場到風俗業」都是他的涉獵範圍，採訪過包括北九州監禁殺人事件、阿富汗內戰與東日本大震災等重大國際、社會事件。

譯者︰李舜文，1987年在陽明山出生的高雄人，第一科技大學應用日語系畢業。待過書店、當過保全，混過健身房。現育有一老母及家貓三匹。

出版社：沐風文化 

《香港01》 獲出版社授權轉載，大小標題為香港01編輯所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