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英語母語人口僅剩2.2% 歐盟語言何去何從?
歐盟名義上有24種官方語言,包括大部分成員國的主要語言,但日常工作用語只有英語、德語和法語三種。英國在2017年3月29日啟動《里斯本條約》的脫歐程序,意味着歐盟成員國中,將僅餘愛爾蘭與馬爾他仍以英語為官方語言。雖然英國脫歐至今仍處膠著狀態,但英國脫歐產生了歐盟的語言問題:當英語退場後,歐盟應該用哪種語言為共通語?
根據在2012年發布的《歐洲人和其語言報告書》(Europeans and Their Languages Report),歐盟人口中以德語為母語的最多,佔16%,英語和意大利語各佔13%,並列第二,法語則為12%。以歐盟人口估算,以英語為母語人口約5,315萬,減去英國以英語為母語的約4,563萬人,則僅餘約800萬人。就是說,在英國脫歐後,以英語為母語的人口將只佔歐盟總人口約2.2%。
這是否意味着英語在歐盟內的重要性將大減?不一定。眾所周知,英語是世界共通語言,在全球各地的官方或非官方層面都十分重要──包括在有多種語言的歐洲。根據上述報告,歐洲現時有38%人口以英語作為第一外語,其次是法語和德語,各佔5%。報告又說,67%的歐盟人口認為英語是最有用的外語,大幅拋離德語(17%)和法語(16%)。這些數據說明,英語是歐盟內重要的共通語言,難以輕易放棄。
此外,歐洲是多民族和多語言的地區,不要說國與國之間有語言差異,即便同一國家內,使用的語言也可以南轅北轍。例如在比利時,以荷蘭語為母語的人口佔55%,法語則佔38%,荷語區與法語區儼如兩個國家。說不同語言的人口要溝通,就必須要有共通語言,英語常常擔當這個角色。
「共通語」在英文稱為「lingua franca」,即拉丁文的「法語」。這是因為在中世紀時,法國是歐洲最強盛而最有文化的國家,法國既然兼具軟、硬實力,法語也順理成章成為了共通語言。因為某國國力上升,而令某國的主要語言影響力加強,在歷史上是頗常見的事。從英語能夠成為國際語言,也可以見到「硬實力」的影響──先是英國建立海洋霸權,取得了世界主導的地位,再是美國於二次大戰後成為西方世界的中心,兩國的政治影響力同樣增強及鞏固了英語的優勢。
但英語能夠成為國際共通語言,並不單純基於英美政治霸權,也因為英語具備易於學習和使用的特質──這是英語的先天優勢。毋庸諱言,英語是相對簡單的語言,非常容易「上手」。這樣說並不是輕視英語,文風秀麗、內容深奧的英語也相當難以學習。但在日常使用上,相對不少語文,英語在語法和結構等方面都較為簡單。單以名詞使用為例,法語的名詞有陰陽兩性(gender),在配上形容詞和冠詞等時,都要對應名詞的性;而德語名詞更有陰陽中三性,要根據在句子中的作用,以相應的四個「格」(declension)表示。反觀,大部分英語名詞只有單眾數之分。事實證明,對於學習外語的人而言,掌握基礎英語運用是較其他語言容易的,這也更完整地解釋,英語在歐洲、乃至世界上為什麼這樣通用。可以推論,無論英國最後是否脫歐,英語也將在歐洲繼續發揮影響力。
尷尬的是,英國若然真的脫歐了,歐盟怎樣解釋她仍然以英語為共通語?此外,考慮到未來發展,歐盟若要繼續推動整合歐洲,長遠還是要放棄英語。歐盟若要建立更為統一的聯邦,就應該規定單一共通語言,以方便國民溝通,就好像美國聯邦通用英語。就算不是聯邦,國土過大也需要共通語,例如中國以北平方言為基礎制定普通話。欠缺共通語會引起諸多問題,如法律及規則等解釋權將會落入少數人手上,不利於社會整體發展。
然而,歐洲沒有一種語言具備成為「普通話」的條件,即使最流行的英語,也只有38%的人以其為第一外語,結果是奉哪一種語言為宗都難以服眾。此外,歐洲奉行和平結合,強行推動某國語文作為共通語,恐怕會破壞既有秩序。最重要的是,作為歐盟主要骨幹,法國和德國並不可能就「以法語或德語為共通語」取得共識。英語退場所引發的問題,可以說是暴露了歐盟源起於多元文化、語言的矛盾。英國脫歐後,英語在歐盟內勢必失去政治支持。以英語為母語的人口急降,仍以英語為主要工作語言也不合理。另一方面,要架空創造一種全新語言,也是難以獲普羅大眾接納。相對而言,像中國制定普通話一樣,在現有語言的基礎上制定一種通用語言,應是較合理的做法。
根據歐盟報告,歐盟成員國已有54%的人可使用母語以外至少一種語文。這足以證明歐洲人在多語言環境中已有相當基礎,而歐盟亦具有條件推行歐洲共通語作為所有人的第二語言。以歐洲文化經緯而言,拉丁語文是其中一個足以服眾的選擇。
拉丁語文原本只是古羅馬地區的人使用的方言,隨後跟隨着羅馬人的足迹,傳播至歐洲各處。羅馬帝國全盛時期曾經統治今日大部分的歐洲地區,普及了拉丁語文的使用。即使羅馬帝國滅亡之後,拉丁文仍然繼續流通於歐洲各處。
此外,羅馬公教使用拉丁語為標準語文,也進一步令拉丁文成為全歐洲通用的書面語。今日歐洲的多種語言,包括法語、意大利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及羅馬利亞語等,都是由拉丁文演變而來。在英語等非直接由拉丁語演化形成的語言中,也夾雜很多有拉丁文詞源的用詞和直接使用拉丁文的詞語。
但要使用拉丁文作為新的歐洲共通語也有不少問題。拉丁語的文法相對於歐洲常用的語言都要複雜,現在學習拉丁文的主要是學者,即便以拉丁文作為官方語文的羅馬宗座,日常也是使用意大利語。以名詞為例,拉丁文每個名詞就有12個變化,比德語8個還要多,擴展到形容詞的話拉丁文就有36個變化,更勿論動詞有200多個變化形。一門難以學習的語言是很難成為共通語使用。譬如即使中國現在國力強盛,但中文一直難以取代英文成為世界通用語。這當中除了政治角力之外,中文比起英語更難學習也是根本問題。
自20世紀以來,已有不少歐洲人留意到拉丁文有機會再成為新的歐洲共通語,因而發起了簡化拉丁語文的運動。歐盟實可參考這個方向,將長久以來作為歐洲文化載體的拉丁文進一步簡化,並且推廣為歐洲共通語。當然,這並不簡單,可能需要花費數十年的心力。但歐盟若然不能採納一種廣為成員國所接納的共通語,那麼進一步推動整體化,或許只能是紙上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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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第54期《香港01》周報(2017年4月3日)《英國——歐洲的危險情人》,網上標題及內容由編輯重擬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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