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2020|香港艷羨的民主選舉:經篩選、非普選、不公平

撰文:黃舜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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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大選結果即將出爐,74歲的共和黨特朗普與77歲的民主黨拜登選情持續咬緊,但無論最後如何告終,這場「老人之戰」都未能盡如人意——假如特朗普連任,即狂人政治再現,可見美國那套令人趨之若鶩的民主選舉制度,繼續催化民粹走向極端;假如拜登勝選,則是庸碌長者當政,反映所謂民主選舉其實根本別無他選,而且造成搖擺政治,無法延續施政理念,遑論要作長遠規劃,根本不利社會發展。隔岸觀火且羨慕不已的香港人,究竟應該從中吸取什麼教訓,才不至於盲目迷信西方民主,方能務實建立保障港人福祉的選舉制度?

假如拜登勝選,則是庸碌長者當政,反映所謂民主選舉其實根本別無他選。(美聯社)

儘管香港總以美國為民主選舉的參照,但眾所周知,實行「選舉人票制度」的美國總統選舉並非直接選舉,而是經過重重篩選的間接選舉。更重要的是,雖然它總被質疑制度不公,甚至五次出現候選人總得票遠超對手卻未能取得較多選舉人票而失落總統寶座的「騎呢」情況,但兩百多年來在民主及共和兩黨保守勢力的護航下,連零星改革都未能通過。於是,美國一直未能實現「真普選」,也鮮有兩黨以外的候選人可以成功獲得公眾支持。

為什麼說美國總統是「間接選舉」?因為先要經過初選、黨代表大會、以及全民投票等程序,再由538名選舉人組成的選舉團根據全民普選結果進行投票,取得270張即一半選舉人票的候選人才能當選總統;值得一提的是,選舉人可以「叛變」。為什麼是「538名」?因為它代表100個參議院議席、435個眾議院議席,加上首都華盛頓特區特享的三張選舉人票的總和。為什麼說「選舉人票」的制度不公?因為選舉人票的產生,由各州和華盛頓特區以「一人一票」的方式投選和「勝者全取」的原則取得,但50個州獲分配的選舉人票數量並不均等,因為它取決於該州在參眾兩院所獲得議席的總和——參議院按平均原則劃分,每州獲得兩個議席,眾議院則以人口比例分配,但為確保少數權益至少也會獲分一席。因此,例如人口最多的加州(California)合共擁有55張選舉人票,而人口最少的阿拉斯加(Alaska)等州也有三張選舉人票。

這種間接又不平等的選舉爭議不絕,最大問題是獲得最多普選票數的候選人,未必能夠取得最多的選舉人票。反之,取得最多選舉人票的候選人,未必能夠獲得最多普選票數,也就是說,勝選的總統未必得到大多數選民的支持,即違反了「多數決原則」。由於民主黨人集中在東西岸大城市,共和黨人則在市郊鄉間地區,所有制度更有利後者,而美國史上五度出現候選人贏了普選但輸了大選的局面,例如2016年總統大選,民主黨希拉里明明比共和黨特朗普多出20萬張普選票,卻足足比他少了77張選舉人票,因而失卻總統寶座。有趣的是,儘管選舉人票制度為人詬病多時,但過去200多年來,卻鮮有政客提倡甚至推動改革,例如2016年大選時受惠於這套不公制度的特朗普,曾於2012年狠批「選舉人票制度是民主制度的災難」,但他自上任後卻不敢修正這個「民主災難」,如今還想藉此維護既得利益。

自恃民主優等生和代言人的美國,其選舉制度卻孕育出如特朗普一樣個人操守和治理能力都備受質疑的總統。(美聯社)

問題是,為什麼歷來沒有政客敢於提倡政制改革?無可否認,這原本是美國避免分裂的基礎。美國立國之初,由北美洲大西洋沿岸十三個各自實施成文憲法的殖民地,根據《邦聯條例》組成聯邦政府,但由各地政府指派代表召開會議時,他們往往只顧及各地利益,而未能團結成為一個整體。為促使各地組成更緊密的「聯邦」,國會、聯邦政府、總統等便成為地方授權中央的重要途徑,而「選舉人票」正是那個特殊時空下的產物。

1787年舉行制憲會議期間,曾就總統選舉方式引發不少爭議。當時主要有國會議員間接選舉、各州州長間接選舉、全國人民直接選舉、以及選舉人票直接選舉四種方案,但不少與會者反對直選總統,既認為民眾難以清楚認識各個候選人,又擔心普選或會帶來暴民政治,令善於煽動民眾情緒的政客得以掌握過大權力。另一方面,與會者為了實踐「三權分立」,以免行政機關和立法機關過從甚密、長遠導致「分豬肉」式的腐敗政治,又否決了由由國會議員或各州州長間接選舉的方式。最後,與會者發揮妥協精神,採納了後來出任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的威爾遜(James Wilson)提出的選舉人團制度,並由各州議會自行制定各州選舉人的產生方式,藉此間接反映各州民意、平衡各州權力,又避免直選帶來的潛在禍害。

不過,當完成了團結立國的歷史任務,在兩黨政治之下,「選舉人票制」難免變質,其缺點亦愈見明顯。例如每次修訂,主要是調整眾議院餘額議席的計算方法,以便執政黨能在大州或小州佔優,而如今沿用的方式,便是1942年為有利民主黨在阿肯色州(Arkansas)多取一席的結果。

無論選民有多渴望透過民主選舉改變社會,但他們的選擇早已被制度限制。(美聯社)

又如,即使人口稀少的州份,比如只有約100萬人居住的特拉華州(Delaware)也有三張選舉人票,即平均33萬人有一張票,但有4000萬人口的加州,雖然有55張選舉人票,但平均每72.3萬人才有一張票,顯然不公平。

同時,兩黨都有其「基本盤」,比如民主黨的票倉加州和共和黨的票倉德薩斯州(Texas)等等,無論候選人作再多競選活動,在基本盤裡獲得再多選票,支持度都只能留在州內。2016年大選時,希拉莉在紐約州(New York)一個地方票數已多出特朗普173.6萬張,在加州也多出427萬張,兩州相加的票數優勢高達601萬張,足足比特朗普勝出六個搖擺州——艾奧瓦州(Iowa)、威斯康辛州(Wisconsin)、密歇根州(Michigan)、俄亥俄州(Ohio)、賓夕凡尼亞州(Pennsylvania)以及佛羅里達州( Florida)的78.4萬票高出七倍,但希拉莉最終還是在總票數領先2.1%的情況下,以77張選舉人票之差,輸掉總統大選。

除此之外,「勝者全取」的原則亦加劇州內的不公平。特別是在兩黨候選人競爭激烈的搖擺州,比如像佛羅里達州和賓夕法尼亞州,往往幾千張甚至數百張選票,就能夠左右整個選舉人團票的去向,候選人往往不惜大灑金錢,力圖爭取這幾萬人的選票,不顧及其他州份利益。另外,這令第三方候選人難以打破兩黨主導的局面,只要難以在任何一個州份取得最多票數,就無法取得任何一個州份的選舉人票;即使選民認同第三方的理念,往往也擔心其勝選過低,繼而轉投兩黨候選人,如果最終結果只是險勝而非大勝,選民更會譴責第三方分薄票源。

美國的民主選舉,反而催化選民陷入民粹,迷信態度極端的候選人。(Getty Images)

可以說,美國這套令外界趨之若鶩的民主選舉制度,本身就違反「一人一票,每票平等」的原則,而且旨在強化兩黨政治,實際上卻限制了選民選擇。而即使自恃民主優等生和代言人,它的選舉制度卻孕育出如特朗普一樣個人操守和治理能力都備受質疑的總統,打著「美國優先」的旗號,令選民陷入民粹走向極端,導致美國內部嚴重分化,也扼殺世界多邊發展。

即使拜登上場,這場僅僅四年就一變的「政黨輪替」又是否有利美國社會?社會需要長遠發展,正需要政治長期穩定,以使政策得以連續推行,並根據社會的需要而作出有利於社會發展的長遠規劃。但當政黨不斷輪替,後來者不斷以政治取態來推翻前者的政治決策,先不論政策正確與否,但在否決以後,無疑將其中可改善的空間都得以拋棄,爭議多時又挫敗連連的「奧巴馬醫保」便是典型例子。

美國近年因為政治衍生眾多問題,香港人隔岸觀火之際,也需吸取教訓,認清當地民主制度的優點和危險,不要盲目迷信西方經驗。

這樣的民選議員到底有何用?香港又需要怎樣的民主選舉?(資料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