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舊時代定義 羸弱身軀下的勇敢新少女（上）
小時候愛看大大隻的超級英雄，然而，近年電影出現不少女英雄，如《Marvel隊長》、《神奇女俠》，還有即將上映的《小丑女》。這個年代女性的力量足以撼動世界，她們以細密的心思、溫柔的力量來改易社會。美國漫畫中的「少女英雄」都定位在高中與大學之間，那是女性身體邁向成熟的蛻變階段，也是心理上一個尋找自我身份認同的過程。
近月來，一向生活豐足、無憂無慮的香港少女出現了巨大的轉變，是什麼力量令她們一個個抹去臉上流行的日韓妝容，卸下校服，奔向催淚煙、胡椒噴霧呢？
其實，不僅僅是香港少女，在世界各地，在銀幕上下，在古今中外，都有不少勇於幻想、敢於行動的少女……
撰文︰曹民偉
多年前讀赫胥黎的預言小說《美麗新世界》（Brave New World），當中提及「敵托邦」（dystopia，又稱反烏托邦），彷彿天堂的幻象，卻又有着無間地獄的實相。這恰如今天虛幻富足的城市，只是人人都用物質的麻藥來渾然忘卻荒謬的樓價、千篇一律的連鎖店、擠滿旅客的街道。
愈來愈多少女走上街頭，她們心思細膩。那次我的眼睛被催淚煙弄得刺痛，一位少女跑過來用生理鹽水為我沖洗，瘦小冰冷的手堅定有力。待眼睛看清楚時，只見一張清癯帶點稚氣的笑臉：「記緊不斷眨眼！」說罷又跑去為另一個途人沖洗。當時，我眼裏噙着的是真正的眼淚，想到要記下香港少女的蛻變，正好用上這個「勇敢新少女」（Brave New Girl）的名字！
日本動漫中的玄妙美少女
青春期的少女，應該是處於最無憂無慮的時期，也是最暴風雨的年紀。她們為了夢想無悔無懼，熱愛接受挑戰。為了所愛，可以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奮鬥。據政府統計處數據，2018年15至19歲年齡組別的女性約有14.5萬人。日本文化稱這階段為「shoujo」，即「少女」的意思，源於無賴派作家太宰治的小說《美少女》，指涉的正是無知、恍如永不長大的氣質。然而，當中卻蘊含資本主義—消費主義建構下的「第三種性別」，遠離異性戀的自戀個體。美少女文化逐漸成為一種用異色與青春之色奪人眼球，並憑此顛覆舊有觀念、情感、秩序的文化。
日本的美少女文化多少受到著名俄裔美國作家納博科夫在1955年發表的小說《蘿莉塔》（Lolita）影響。小說裏中年男主角亨伯特因為少年時代的初戀情人早夭，故將愛情對象定格在處於女童時期的少女。故事中14歲的女主角蘿莉塔更成為往後動漫文化中美少女的統稱：「具有超逸的風度，有別於同年齡女孩，難以捉摸、變幻不定、銷魂奪魄、陰險狡黠的性感少女。」
紅遍世界的動漫導演新海誠憑電影《你的名字。》大獲成功後，新作《天氣之子》也深受歡迎。他的電影糅合了真實與虛幻的元素，動畫中的少女角色總是奇異無比，如與別人交換靈魂的少女，又或擁有控制天氣力量的女生，她們個性堅強開朗，令人充滿綺想。
他的作品當中，少女年齡大都設定在15歲，而且擁有美得令人窒息的面龐，令人產生蘿莉塔般的幻想。電影中的少女有着在雲端俯瞰大地的神秘能力，「感到痛苦時，如果能夠到雲層上的天空就好了。」她們總是獨個兒對抗世界的殘酷，故事中的男性多是不懂現實的艱辛，惟有女性知道世界的秘密，主動「選擇」、「說出」、「決定」自己生存的方式。在保守的日本社會，這可算是極為叛逆的想法。
其實，年輕人追尋理想的過程中，又何嘗不是帶着戰戰兢兢的心情，一步步踏出來，為了實現理想，危急關頭都不容許自己後退。正是這份勇氣，相信終有一天夢會成真。
日本殿堂級動畫大師宮崎駿的作品，更突顯這種少女特質。早在1984年發表的作品《風之谷》當中，女戰士娜烏西卡就已奠定了往後勇敢少女的經典形象。她一身利落的藍裙子、頭盔長靴，乘着飛行器在腐海魔谷中穿梭。在她身上，同時並存着早熟與天真無邪，既矛盾又統一。其後的《天空之城》、《龍貓》、《魔女宅急便》、《幽靈公主》及《千與千尋》等中的少女，都投射出成長於上世紀八十年代到千禧年間迷惘的一代。她們內心充滿不安，卻又有着超人般的意志。
宮崎駿的少女們往往都在年輕時就承擔拯救世界的使命，在突然到來的成人世界中勉力應付。就像現實世界裏，不得不充當「家裏的大人」的少女一樣。
正如宮崎駿說：「我想要告訴人們，英雄正是這些平凡的、在日本街頭隨處可見的少女，而不是那些會飛的或擁有超能力的人。 」
尋尋覓覓的少女身份
早在2007年，護膚品牌Dove針對亞洲6,000名女性做過一項有關「愛美指數」的調查，發現香港15至17歲少女位列最注重外表容貌首位，相比鄰近的台灣、韓國、新加坡等九個亞洲國家或地區更甚。港女希望改變外表者高達九成六、希望改變體重高度的佔四成八、希望瘦身的有四成三。香港少女如此愛美，難怪美容業在香港多年來一枝獨秀。
那幾乎就可反映筆者在少年時代追看過的一套漫畫《13点》。作者李惠珍於1966年開始創作「13点」這個角色，這位十五、二十時的少女，是城中首富的千金小姐，一位衣着永遠繽紛時尚的少女。她不愁吃穿，終日穿梭於有錢沒錢的男朋友之間，羡煞旁人。漫畫情節天馬行空，倒也反映香港少女在六七十年代的夢想。
《13点》最令人莞爾的地方是每隔一頁，主角就會換一次時裝，有人統計過第1至28期漫畫，主角更換了1,728套時裝，每期漫畫平均換上62套衫，可說是當年城中流行資訊靈感的來源。
BBC亞洲網站曾這樣評論香港少女：「其實，香港少女/女人很可憐，由於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這個亞洲國際大都會，這個中日西文化大合璧的花花世界，一個危險地，很多人幾乎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自己的名字，換句話說，即是幾乎失去了自我，活着但是沒有靈魂，只有死物去支撐着自己的身軀，最終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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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第191期《香港01》周報（2019年12月2日）《羸弱身軀下的精神力量 勇敢新少女》，網上標題為編輯重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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