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下】中學生最愛作家梁科慶︰平生寫作 先求自娛
有讀者曾說,梁科慶的作品初期有很強的教導性,中期開人眼界,近期側重於心理描寫,探討生命的種種掙扎與痛苦。作者則說,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寫自己喜歡的故事,偶爾會追貼潮流,變的可能是讀者的心境。「現在我的書入埋小學,有小學生寫信給我,說這裏不明白、那裏不明白,我一概回覆,不明白的話,大一點才看。」梁科慶不否認書中帶有個人價值觀,因為一本好書,理應有核心價值。「每個作者都應該有價值觀,沒有核心價值,書本不會好看。我不是說教的人,會將想法隱藏在字裏行間,這也是為什麼有細路看不明,我會留給讀者自己發現,不會跳出來說。如果他覺得內容有趣,我很開心,但如果他能發掘內在的價值、信仰、社會意義,我會更高興。」
承接上文︰【專訪.上】寫《Q版特工》廿年 梁科慶:沒有人會寫這種東西
他從不吝嗇在作品中加入自己的觀察。他喜歡足球,偶爾會在書中寫球員的戰績;社會討論同性議題,他試圖在書中帶出觀點;2014年發生佔中事件,他在書中提及左右陣營的想法,科幻小說並不離地。「我會有自己的立場,但我不會將立場放出來,最多隱藏在小說中。譬如同性戀,我將不同的意見放在裏面,讓他們思考吧,可能有些人從不接觸另一方的意見,希望可以透過我的書幫助他們思考。」
透過選擇帶出反思
主角阿Wing常常要面對選擇,他總是選錯,作者說,這是故意的,因為人生充滿選擇,愛情、工作、行出馬路轉左轉右都是選擇,選對了,不是因為幸運,而是之前有足夠的準備,選錯了,也不是世界末日。「我背後有這樣的意思,想讓大家明白。純粹一個故事、一個笑話,並沒有反思,文學作品是應該有反思,選擇便是一個反思。」
但寫小說整體而言是隨心的,有時捉着一個片段,便能下筆。有一年,他到澳洲旅行,去了一個星期,沒有訪名勝古蹟,只在海邊逛逛。有天,他行下行下,見到一群海鷗食薯條,覺得好有趣,轉頭一看,發現海邊很多店舖都在賣薯條,旁邊總有海鷗等人餵食。他突然想,有薯條的地方便有海鷗。捉住這個片段,他寫成一本書,「最享受是寫的過程,寫完之後我也不看原稿,睇返一定覺得寫得不好。」
他也不太理會出版社的定位、讀者的看法。青少年文學作家的標籤如影隨形逾二十年,今年他除了出版《Q版特工39解密》,還出了一本大人書《圖書館猜情尋》,但出版社依舊當成是青春小說,配上略帶漫畫風的封面。「這本書其實好深,講婚外情、職場鬥爭。」成年讀者看到封面,大概不會有意欲拿起來。「無所謂啦,這些講緣份,睇到就睇。」他笑道。
寫作是停不下來的興趣
他與讀者的緣份從看書的一刻便已結下,許多年後回想,他覺得不可思議,尤其那些受小說影響,走上了與原本道路不一樣的人,更讓他感受到寫作的價值。有個女孩知道他是圖書館管理員,立志做圖書館管理員,一直朝着這個方向,現在真的成了圖書館管理員。有個在銀行做高級職員,以前不怎麼讀書,讀到他的小說,覺得文字有動感,於是開始看董啟章的作品。「有一個好好笑,他特地過來分館找我,第一句同我講,話睇完我的書,以後不再偷東西。」那個未夠18歲、偷東西偷到被警司警誡的學生,令他有「寫作寫到這樣,真的是沒有遺憾」的感覺。
2017年,他患上突發性失聰、耳鳴,只聽到雜音,醫生說只有一半痊癒機會。他放了一個星期病假,以前是上班工作,下班寫作,生活作息混亂,總是不夠時間做事,現在有時間了,卻再也提不起勁,他在《Q版特工38逃出北京》的後記寫道:「平生寫作,先求自娛,讀者的喜或惡,乃是次要。如今,失去趣味,倒不如停筆,作其他更覺有趣的活動。」
停筆一年,健康好轉,他心癢重新執筆,始終喜歡寫作。
至於正職工作,則沒有所謂的喜不喜歡,他只道「閱讀推廣很難做,太少人睇書是死症」。返工最有趣之處,大概便是為寫作提供靈感,其他的一切,「我無咩所謂,都是賺錢的途徑而已。」香港養不起一個全職作家,他還是要為生計而努力。
上文節錄自第173期《香港01》周報(2019年7月29日)《梁科慶:閱讀成習慣,才會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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