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運領袖.專訪】勞顧會選舉落敗 梁籌庭:是我得罪人多
兩年一屆的勞工顧問委員會選舉於月中(10日)進行,台上司儀宣布勝出選舉五位名單時,除了梁籌庭,另外四位都是西裝筆挺,與梁的衣着相映成趣──他身穿藍色運動服及波鞋。應約受訪那天,他倒穿了格仔襯衣,比當日還正式。記者甫開始便問他,當天為何穿得「非常」,他答,「因為沒想過會贏,那是配票遊戲,贏輸不到我預料。」梁籌庭在勞工界打滾四十年,經歷了七、八十年代工會風風火火的發展,也看着近十年政府如何與資方站在同一陣線丶站在工人的對面。
要是我說不是(配票因素),你也不會信吧!那麼多年都沒輸,(上屆)突然便輸!
梁籌庭早於1997年已加入勞顧會,是勞顧會勞方代表中資歷最深的其中一位。勞顧會的五個勞方議席,一直由工聯會、港九勞工社團聯會、公務員總工會、梁籌庭所屬的公務員工會聯合會及工團五會「瓜分」,餘下一席由政府委任。上一屆選舉,梁籌庭落選了。當時媒體報道,工聯會大部分屬會,轉為支持首次參選的紀律部隊人員總工會主席劉玉輝,令已在勞顧會中近廿年的梁籌庭第一次落敗,還是敗給了新丁。
記者問他上次落敗是否因為不懂得玩配票遊戲?他笑了笑說:「要是我說不是(配票因素),你也不會信吧!那麼多年都沒輸,(上屆)突然便輸!」勞顧會的選舉向來被批評為「黑箱作業」,除了因為選舉本身未能涵蓋所有勞工外,其採用的工會全票制度也為人詬病。全票制即是每個合資格投票的工會均有一票(投給五名候選人),佔優勢的多數派候選人有機會壟斷議席,反之,獨立工會及少數派當選機會近乎零。屬於多數派的正是有多個聯繫工會的工聯會,其聯繫工會數目是其他派別數目總和也追不上。故此,與工聯會政治立場迥異的泛民主派職工盟,一直以來杯葛勞顧會選舉。
「職工盟那麼多年不參與,是因為輸硬。」梁看得透徹,配票遊戲的必勝策略是需要取得擁最多票的一方支持。勞顧會中勞方代表有一名由政府直接委任,「如果(該人士)得不到政府支持,基本上,一屆便玩完,所以看不到有很硬淨的人。」他說,政府早應該廢除委任制,但相信是礙於連資方委任代表也一併廢除時,那個「資方的第六席」不知花落誰家,由哪個大集團坐下,「打交都打唔掂。」故此,一動不如一靜。
那麼,上一屆「下馬」是輸在得不到工聯會認同嗎?「坦白講,應該與我作風有關。」梁籌庭笑着回答。他主動提起2015年政府為推動訂立標準工時而成立的標準工時委員會,12位勞顧會委員是當然成員,梁以勞方代表身份參與。最後,他因不滿政府未有顯示立法決心,中途拉隊退出委員會,即使時任勞工及福利局局長張建宗公開呼籲他們不要退出,最後結果沒有因此而改變。
作為勞工界,點對得住打工仔?當時怎罵我也好,包括自己友也罵我不肯妥協。你逼我也不會簽,千古罪人的事我不會做。
寧退不屈 不做「千古罪人」
事後有聲音批評,勞方代表此舉直接令標準工時被矮化為合約工時,再變為無約束力的建議工時指引。梁籌庭今日回望,仍然堅信退出是最好的決定。「假如我當時不企到咁硬,今時今日是死硬。作為勞工界代表,你夠膽在(諮詢)報告簽名承認合約工時嗎?如果你不退,最後還是要承認這份報告。」他承認,退出但求心安理得。「作為勞工界,點對得住打工仔?當時怎罵我也好,包括自己友也罵我不肯妥協。你逼我也不會簽,千古罪人的事我不會做。」
不止是標準工時,過去任何涉及勞工議題,譬如最低工資、侍產假等,均會先在勞顧會討論,再交由立法會審議。但今時今日的勞工政策,話事權不在勞方,反在政府及資方手上。當勞資關係嚴重向資方傾斜,而政府不但沒有介入其中,反而加重天秤一邊,結果可想而知──勞工的地位只會愈來愈低微。
梁籌庭說,標準工時委員會令他最感到無力。因為委員會開會時,政府拿出一堆數字,說明假如立法會通過標準工時立法,會導致「幾千間企業倒閉」、「幾十萬工人失業」、僱主「補水」要補多「幾百億」等等。他形容是政府親手送上子彈,成為資方反對的理由。
更令他氣憤的是,其他國家或地區也有類似的法例,港府卻視而不見──別人實行得多成功不說,因工傷意外減少而節省了的醫療開支也不說。何況不是什麼都可以用數字來量度的:打工仔父母因而多了時間陪伴子女,共享天倫之樂,這也是改善社會氣氛的重要因素。「(委員會)一開始就告訴所有人,標準工時對香港不是好事,接下來每次開會都重複一堆負面數字,我感覺政府側重資方。既然如此,那只是一場戲而已。」結果,這場戲便在勞方代表退出下完結,至今標準工時的立法仍懸而未決。
上文節錄於第139期《香港01》周報(2018年11月26日)《重返勞顧會 硬淨作風抗資方 梁籌庭:四十載工運路 欲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