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展2022｜周樹佳：細看四部黃飛鴻傳記 傳人後人口述內容拾遺
編按：黃飛鴻莫桂蘭洪拳傳人李燦窩師傅推出的新書中，香港民俗記者周樹佳整理有關歷史資料。在《追蹤黃飛鴻傳記拾遺》一文中，周樹佳從芸芸黃飛鴻傳記中去蕪存菁，整理介紹四部標榜為黃飛鴻傳人或後人口述的傳記。
文：周樹佳｜原題：追蹤黃飛鴻傳記拾遺
莫桂蘭的《工字伏虎拳》是得自其夫黃飛鴻，提起這位洪拳大師的一生，在過去近百年來，幸得近代報業之興，自民國始，已陸續見諸報刊專欄，當中故有獨立散章，亦有長篇傳記。
綜觀這些傳記全以技擊描述為主，娛樂性雖強，卻非史學著作或傳記文學，更似於小說部，一若《三國演義》，只是當中每每有史事軼聞穿插其間，七虛三實，叫人眼花繚亂，這對了解黃飛鴻的真實人生，雖然幫助不大，但因坊間可供參考的文章實少，其價值仍在。
在芸芸黃飛鴻的傳記之中，有四部是較值得注意的，都是標榜為他的傳人或後人口述，為首的一部，就是朱愚齋著的《國術稗史 粵派大師黃飛鴻別傳》（簡稱《黃飛鴻別傳》）。
此書的重要，其一，《黃飛鴻別傳》乃是同類書的濫觴，具開創性，而所記掌故軼事也多。
朱愚齋寫黃飛鴻，最早見於1931年中的《工商晚報》專欄，其時他以齋翁之筆名寫〈國術稗史 廣東近代四大俠軼事〉，及後由於涉及黃飛鴻的部份反應好，他便以舊文為基礎，復於翌年中以〈國術稗史 粵派大師黃飛鴻別傳〉之名敷演其事，大手增添篇幅內容，如此一直寫至1933年8月3日的245回才終結，總數達十萬餘字，後來更輯錄成書。
但無論是1931或1932年，由於朱愚齋的寫作日子離黃飛鴻去世尚近（黃飛鴻死於1925年），昔時其門人朋友尚在世者仍多，故所提及的事情，大抵有據可依（武打細節除外），否則定招詬病，而且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章若過份弄虛作假，武林必有餘音。
其二，內容根據黃飛鴻高足林世榮的口述，份量夠，可信度高！
其三，朱愚齋乃中醫，品格端方，他曾隨林世榮學拳，對嶺南武林的認識，肯定較一些只擅長妙筆生花的稿匠優勝。
書目：《寶芝林 黃飛鴻 莫桂蘭 工字伏虎拳 》
作者：李燦窩、梁啟賢
出版社：天地圖書
出期日期：2022-06
除了《黃飛鴻別傳》，朱愚齋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另著有《黃飛鴻江湖別紀》（又名《黃飛鴻行腳真錄》），由於篇幅可觀，其後亦輯錄成書。按其序文，全書內容乃是由鄧芳口述得來。
鄧芳又叫西關老虎，曾居港授武，是黃飛鴻武術在香港的重要傳承者之一。他與朱愚齋份屬師兄弟，同是林世榮的弟子，由於他在黃飛鴻晚年常伴左右（那時林世榮已長居香港），故亦知頗多師公往事，但相比《黃飛鴻別傳》而言，此書不少內容已重複，甚至因珠玉在前，已見技窮，只得加添如陸亞采、黃麒英等洪拳人物枝節以充塞，更有茅山術、綠毛怪人等異事以增添內容，水份難免偏多，但對追蹤嶺南洪拳脈絡而言，此書也算是一部有用之作。
第三部是在1949年春於《大華晚報》連載，由馮直詮筆錄，黃飛鴻另一弟子鄺祺添口述的《黃飛鴻正傳》。
《大華晚報》今已難尋，不知正傳一共寫了多少篇，筆者見過數篇報章原文，寫的都是綽號「八寶弟子」凌雲階與其師的往事，想是鄺祺添與凌雲階兩師兄弟感情較好，文章才多所觸及，而憑着「鄺祺添口述」五字，可知內容非一味的創作杜撰。外間曾言，此正傳乃經莫桂蘭的參訂，但在序文卻不見有記，只在第十六篇末有「門徒鄺祺添口述後學徒馮直詮筆記」句，原來那位執筆者馮君乃是鄺祺添的弟子。
第四部乃是在《香港商報》連載的〈黃飛鴻師傅傳〉。據文首言，該傳出自黃飛鴻第十子黃漢熙的講述，並由記者華喬記錄（按：黃飛鴻有四名兒子，黃漢熙是最細的一個，其所謂第十，當是以全部子女的排行而言，依李燦窩師傅言，他自小即稱黃漢熙做十舅父。）。
〈黃飛鴻師傅傳〉無出單行本，筆者看過頭三十七回的影印本，觀其內容，較多寫黃飛鴻與首徒陸正剛的舊事，旁及他在廣州、香港和台灣比武鬥勝軼聞，但這些早在《黃飛鴻別傳》已有提及，不算新鮮，但因是黃飛鴻兒子的口述，其份量自是非一般了。
文章始見於1957年5月29日，篇首配有一張黃漢熙的相片，這可讓筆者記起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一場有關黃飛鴻相片真偽之辨，如今在佛山黃飛鴻館的所謂黃飛鴻真容，實是一場誤會。蓋莫桂蘭生前接受訪問，說的相中人乃是黃漢熙，因他的樣子酷似父親，有六成似，只是那位雜誌記者卻曲解了莫師太的意思，拿到相片後如獲至寶，大肆宣揚，結果以訛傳訛，最後竟連佛山黃飛鴻紀念館也中招了，真的是積錯難返！
（圖片由作者提供，題目為編輯所擬，本文不代表武備志立場。）
文章作者簡介——
周樹佳｜民俗記者，香港史地掌故研究者。浸會大學中文系學士、中文大學新聞及傳播學院文學碩士。工聯會、青年協會、長春社民俗文化課程導師。公開大學專業廟宇管理證書課程導師。著有《香港民間風土記憶（一）、（二）、（三）及（四）》、《李我講古（一）至（五）》和《香港名穴掌故鈎沉》等二十餘書。
書本作者簡介——
李燦窩，祖籍廣東順德，一九三九年於香港出生。（中輟）李燦窩為清末民初武術宗師黃飛鴻夫人莫桂蘭之嫡傳弟子，亦為其誼子，自七歲半起，跟隨誼母學習洪拳、獅藝及傳統跌打醫術。先師黃飛鴻曾於廣州仁安里開設「寶芝林」，教授武術及醫治世人，及後師母莫桂蘭遷至香港，寄居於李家，並在李父開辦的灣仔澤群學校掛單，行醫授武，與李燦窩結下師徒、誼母子之緣。及後師母莫桂蘭成立「黃飛鴻國術社」（後改稱「黃飛鴻國術團」、「寶芝林黃飛鴻健身學院」等），繼續推廣洪拳。於八十年代成立「寶芝林李燦窩體育學會」，發揚先師黃飛鴻及師母莫桂蘭的強身健體、尊師重道之武學精神，旨在將洪拳發揚光大，培養文武兼備的青年人才。為提高教學質素，令教與學並重，李師傅應用現代化管理方式。以一套循序漸進，有系統的升級評審制度，以評定學員的武術水準，既能提高洪拳的認受性，亦讓學習者能了解自身的學習進度。李師傅教學以武德為首，注重體育精神，秉承先師的宗旨，一直推廣傳統武術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