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拳｜南拳竟跟「反清復明」有關？從天地會、洪門、少林五祖說起

但凡提起南拳歷史，都定必與「反清復明」等一類政治口號扯上關係，其中尤以天地會的傳說最為人津津樂道。少林五祖、至善禪師、洪熙官等南拳先祖，就經常被後世描繪成反抗清廷暴政的烈士。
及至近代，天地會改以「洪門」之名行事，恰好又與五大南拳之首「洪拳」同名。兩者間究竟純屬穿鑿附會，還是確有淵源？洪拳對晚清年間頻繁的起義活動，又有何影響力？

▍天地會與洪門

天地會是中國自十八世紀以來，規模最大的一個秘密會黨，早在乾隆年間便有所活動。有關天地會名稱的由來存在多種說法，其中較為流行的一個是指會員「拜天為父，拜地為母」。而對內，會員則多以「洪門兄弟」互稱。直至晚清年間，天地會成員已經遍佈海外，起事規模也日漸擴大。屢經各方整合，最終大部份天地會組織均被統稱成「洪門」。辛亥革命前後，大部份的地方起事都是由洪門策動，孫中山本人亦是檀香山洪門的「紅棍」（洪門職級，後演變成現今黑社會中的打手）。

與天地會相似，有關洪門名稱的起源同樣沒有固定說法。有人認為是要記念洪武帝、明太祖朱元璋，意謂「反清復明」。亦有指洪門最初擁載明室後裔朱洪竹，故以「四海九州盡姓洪」為口號。按現時的史料考證，洪門的真正創始人為福建漳浦縣僧人萬提喜，其乳名為洪、家中排行第二，人稱「洪二和尚」。洪門的名字應該就是因此而來。

因此，洪門確實與佛門關係匪淺。但若要聚眾起事，則需要創出一個更具號召力的反清傳統，這就要提到洪門的「西魯國」傳說。洪拳與洪門之間糾纏不清的關係，便正是由西魯國的傳說開始。

▍少林五祖

按照洪門著名的內部文件《西魯序》，康熙甲午年（1714年）時，西魯國進犯中原，福建圃龍縣九蓮山少林寺一百二十八位僧人毅然挺身，三個月內掃平西魯國。班師回朝後卻被奸臣進讒，清廷派重兵火燒少林寺，寺僧中僅有蔡德忠、方大洪、馬超興、胡德帝、李式開五人逃脫。這五位僧人遂四出尋訪反清志士，並成立「洪門」召集同道，期望他朝能夠反清復明。

正如前文所述，洪門並非由這五人開創，歷史上更從沒有存在過一個名曰「西魯國」的地方。然而後世南方一帶的拳種，卻大多上溯至福建少林，例如當世有名的白鶴拳、莫家拳、詠春拳等，許多都奉福建少林為宗。而南拳體系中的三大根據地：福建、廣東、湖北，則在《西魯序》中被劃分成各祖的「屬地」，即福建歸蔡德忠、廣東歸方大洪、湖廣（湖南、湖北）歸胡德帝等。他們在各自的地方開設香堂、訓練會眾。在洪門的《回答書》中，便能看出部份有關洪拳發展的資料：

武從何處學習？在少林寺學習。何藝為先？洪拳為先。有何為證？有詩為證：猛勇洪拳四海聞，出在少林寺內僧。普天之下歸洪姓，相扶明主定乾坤。

而這五位對洪拳影響至深的「精神領袖」，則被尊稱為「少林五祖」（在洪門體系中，實有再分前、中、後三代「五祖」，不過始終以這五人名頭最響）。

▍反清洪拳

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清政府破獲福建陳蘇老天地會一案，發現天地會眾經常「各覓刀械防身，於搶掠之時，遇有兵役查拿，即可備抵拒之用」。由此可見，天地會——洪門確實有習武傳統，即《回答書》內的所謂「洪拳」。

這種洪拳在當時泛指洪門子弟習練的拳術，它包含了洪門體系內所有的武藝，並不一定就是後世專稱的洪拳流派。然而可以推斷，後世包括洪拳在內的各大南拳流派，的確與洪門存在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大抵洪門在南方的頻繁活動，令洪門內部的武術技法得以廣泛流傳，並逐步形成今天的南拳體系。而洪門塑造出來的南少林傳說，則成為了洪門以及南拳流派之間的一種身份認同。時至今日，即便歷史考證已經推翻了火燒少林寺的傳說，但不少的南拳習者依然願意奉五祖為師，並視之為南拳互通的一種文化痕跡。

事實上，南拳流派之間確實共享著很多基礎技術。【武備志】此前介紹過的「三戰」，便是明證之一（詳見《南拳三戰》）。而現時的洪拳套路中，亦隱含了很多反清信息。例如洪拳的經典手法「一指定中原」，便有說是代表天、地、人三才，乃識認洪門兄弟的手勢。

至於林世榮師傅示範的拱手禮「龍虎出現」，其左掌右拳的姿態，據聞亦隱含了「天地日月」，「反清復明」之意不言而喻。

雖然今天「反清復明」已成空談，但當時洪門志士的精神，卻憑藉著武術文化流傳到這一輩、恆古不衰。

主要參考資料：

王廣西。2013年。《功夫——中國武術文化》。台北：知書房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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