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影像】Don McCullin回顧展覽 60年世界紛亂與動盪

撰文:蘇煒然
出版:更新:

Don McCullin所拍下的,最著名的照片,都充斥着殘酷,包括了身體上的,以及感情上的殘酷:越戰中受子彈驚嚇的美軍、比亞法拉飢餓得皮包骨的母親和她的孩子……
數十年來穿梭衝突地區的最前線,將震撼影像呈現給身處和平的人,「我們不應該,也絕不可以忘記,我們對其他人是可以做出多麼駭人的事情」McCullin在接受路透社訪問中說道。
翻譯:蘇煒然
攝影:泰特美術館(Tate Britain)提供

+1

我是一名攝影師

但是,請不要稱Don McCullin為戰地攝影師。

「我討厭這個」,現年83歲的英藉攝影記者接受美聯社訪問時候說。儘管在他身後的回顧展覽,展示了過去60年,他拍過的受傷的人、被蹂躪的景觀以及傷痕累累的城市。「我執意改變,因為我不想局限在戰地攝影,不想人稱我做戰地攝影師。」

回顧展在倫敦著名的藝術館泰特美術館(Tate Britain)舉行,展出了超過250張照片,擺放3個月直至5月6日。但是,請也不要稱Don McCullin為藝術家。

「我也討厭這個」人們受傷、受苦的照片,是否適合稱為「藝術」,有很多的爭議,然而攝影師發表作品,無非透過報章、畫廊之類,McCullin現時並沒有身屬何任的報紙,因此泰特美術館成為了他的答案。「我不是藝術家,我是一名攝影師,僅此而已。」

人與人之間存在鬥爭

McCullin的事業來得偶然。在他成長的地方 –– 芬斯伯里公園(Finsbury Park),當時是一個貧窮、治安惡劣的社區;他認識該處一個幫派的成員,並為他們拍下照片《The Guv’nors》。照片中的年輕伙子站在一棟被戰爭炸毀的建築之中,邋遢卻又招積,吸引了英國報章的注意。

1958年芬斯伯里公園一名警員遭該幫派的成員殺害,《觀察家報》採用了McCullin的照片作報道。「(照片)在《觀察家報》發表之後,我見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我的未來)不應該繼續跟那些小伙子混在一起。」此後McCullin闖進了20世紀多個衝突地區,包括冷戰時期的柏林、比亞法拉、越南、柬埔寨、剛果、黎巴嫩、北愛爾蘭、伊拉克。

而當McCullin將鏡頭轉向對住自己的祖國的時候,目光是同樣透澈。他拍攝英國貧窮、暴力、腐敗的一面,1970年代拍攝阿爾德門(Aldgate)的無家者,說明了「戰爭」不僅限於衝突前線,在文明社會中,人與人也時刻互相角力。

按快門很容易,讓心靈接受很艱難

然而,McCullin的相片並不一定反映了最慘的現實。他在接受《衛報》訪問時憶述:「曾經遇到過有人將要被處決的情況,但我沒有拍下來。若果當年編輯知道我沒有按下快門,大概會解僱我吧。但這是我的道德使我沒有拍攝下來」他又補充:「在拍攝時候,我的情感比起相機重要。」

近年McCullin花不少時間拍攝英格蘭西南部,森麻實平原(Somerset Levels)他家附近的風景,他說是「為了抹走過去」,見盡了世界的慘痛,「我通過拍攝風景來治癒自己」。McCullin用黑白菲林拍攝,並親手沖曬,不知不覺間也融入了一貫的憂鬱情緒,他自己也半開玩笑地說:「看着就像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似的。」

攝影,改變了甚麼?

穿梭大小戰場,時刻伴隨危險,在展覽的玻璃櫃裏面,放着一部Nikon相機,相機的一側明顯破損,那是在柬埔寨為McCullin擋過子彈的證明。面對過生命危險,並為此掙扎,McCullin卻不禁懷疑,自己的工作,是否真的有價值?越戰期間最重要的兩張照片,是1972年Nick Ut的「戰火中的女孩」以及1968年Eddie Adams的「槍決阮文斂」,照片震撼全世界,可是越戰還是繼續打下去,直至1975年才結束。「我們改變了甚麼嗎?照片到底有阻止戰爭了嗎?」

在展覽的傳媒預覽的環節裏,前來採訪的記者、攝影師,帶着仰慕的眼光,上前要求McCullin為他們簽名,然而McCullin對於自己的成就,卻藏着一絲的不安。「我因為我拍過的人而感到罪咎。這是真的。」McCullin說:「以別人的痛苦和生命作為代價,我有甚麼值得慶賀?」

然而,即使心裏疑惑,McCullin仍然舉辦了展覽。觀眾看過他的照片後,切勿忘記世界某處,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綜合報道)

著名英藉攝影師Don McCullin。圖片攝於2月4日,他的回顧展覽開幕日。(Dylan Martinez/路透社)

Don McCullin回顧展覽詳情:

日期:2019年2月5日至5月6日
地點:倫敦泰特美術館(Tate Britain, Millbank, London SW1P 4RG)
收費:£18英鎊/成人(Tate Britain會員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