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余偉建《回歸20年》攝影展　新舊照片重返九七回歸前夕

「歷史不只是一連串的日期。而是在那些我們記憶所及日子，之前和之後發生的事情。」末代港督彭定康，在1997年6月30日回歸前夕，在告別演辭中說。
美聯社攝影記者余偉建（Vincent）《回歸20週年》攝影展，放着一本他計劃在明年出版的新版攝影集《HKG》樣本，封面上亦引用了這一句。
「這句說話，實在太厲害。」Vincent表示：「現在，20年後回看這麼多年的變化，再看到這句的時候，有種令人想哭的感覺。」
攝影：Vincent Yu／美聯社（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攝影（訪問部分）：高仲明、徐尉晉
撰文：徐尉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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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是一種忐忑

這是Vincent今年舉行的第三個展覽，展出《HKG》及《香港悖論》兩輯紀實作品。前者是九七前他拍攝關於香港的黑白影像；後者是回歸20年後，他以移軸鏡頭拍攝的彩色照片。除了照片，還有電視裝置和音效。

被問到認為回歸是怎樣的一件事，他說：「有少少憂慮，或者說是一種忐忑。本來是忐忑，現在是非常之憂慮。」這些憂慮包含着些甚麼？他答：「包含最近發生的這麼多事。」

入口當眼處，是一張1992年市民到新華社門外示威的照片，示威者展示一雙流淚大眼睛的畫像，眼中反映坦克車的影像。「其實，20年前的照片，亦有一種焦慮，或者對將來的不確定。」Vincent指着照片說：「這是一種焦慮：害怕失去核心價值，害怕失去自由。這張照片一種預示 (prediction)。」

這些預示和憂慮成真了嗎？他打個哈哈，回答：「成真了，你看最近十九大，他們使用『牢牢』字眼就知道。」（編按：習近平提出對港政策，指要牢牢掌握憲法和基本法賦予的中央對香港全面管治權。）

移軸效果表達「一國大於兩制」

回歸20週年，Vincent決定用移軸鏡來拍攝，讓照片的焦點聚焦在某一樣物件之上。他說，用這樣的手法，第一要突出（emphasis）事物的重要性。例如這輯照片中，有不少國旗和區旗的畫面，他盡量用移軸效果，令相中的中國旗清晰，而區旗模糊。

「現在都說『大國大於兩制』嘛，我用最大光圈，讓旁邊的香港變得模糊掉。」Vincent解釋。除此之外，他稱移軸鏡可以營造一種時空扭曲的狀態。除了旗幟，他還拍攝了六四晚會、泰美斯女神、立法會、維多利亞像等畫面。他解釋，題材都是「香港的核心、傳統的東西，一些殖民地、以前的東西。」

新舊電視裝置營造對比

除了實體照片，Vincent特意找來多部電視播放照片，他說這是策展人黃啟裕（Blues）的提議。現場還設置數部投影機，把照片投射在展覽中不同角落。此外，場中還播放着20年前，英國撤離香港時儀式中蘇格蘭風笛歌曲《Scotland The Brave》，讓觀眾仿佛回到回歸前夕那一晚。

他把約十部放在地上的顯像管舊式電視，播放《HKG》系列的黑白照片；另一方面，新電視則放在高處展示《香港悖論》彩色作品。Vincent特意讓新作的尺寸比舊照大。「大是一種權力的象徵。」他說：「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一彩色一黑白；用20年前的機器，與新機器作對比。」

Vincent提到，籌備今次展覽最困難的地方，是要在短時間內找到多部舊電視。「我上網問Facebook大神，到不同網站去找，問不同的朋友去找，用盡所有的渠道將消息發放出去。」找到有些壞了的舊電視，他們也照用來播放雪花。

10年前，曾找彭定康寫序

Vincent在今次展覽的同時，還同時忙着為攝影集《HKG》推出新版。《HKG》1998年推出初版，收錄了九七前64張照片。他透露，新書將會輯錄另外20多張作品，由本地出版社browie publishing出版，預計在明年初正式推出，現已開始預售。

其實早在2007年，回歸10週年的時候，Vincent已計劃為攝影集再版。他成功找到了最後一任港督彭定康為他寫序，最終出版卻因為資金問題擱置了。今次，Vincent亦徵得彭定康同意，可以在封面上引用回歸告別演辭的一句。

為甚麼可找到彭定康？Vincent答：「有一次在港大見到他時，他問我要不要跟他握手。我想，其實他認得我的，可能很少記者做了這麼久，而且我在工作中也經常拍攝他。」

沒有夢想，那同條咸魚有咩分別

今年Vincent 相當「勤力」，舉辦過3次個人展覽，早前亦出版了《Hong Kong/China Photographers Nine》攝影集。Vincent曾經提過，自己有一個「拍攝清單」，20年也拍不完，問到下一個拍攝計劃是甚麼，他表示已開始拍攝一輯關於2047的照片。

記者問Vincent，對攝影師來說擁有自己的拍攝計劃是否很重要？他表示，如果自己所屬機構的寬容度大的話，在工作中也可以拍到「自己的Project」，但是「有自己project還是好一點的，個人的project比較自由，100％由自己決定，有機構的話，怎樣也有點限制。」

並非所有攝記，在工作以外也有自己的拍攝計劃，而像Vincent那樣「多產」的更是小數。Vincent說：「因為我不滿足我覺得攝影是興奮劑，令我快樂。如平時拍攝的不能滿足到我，我便拍攝多一點去滿足自己。」

「有些人覺得攝影是一個工作，有些人覺得攝影是個興趣，但對我來說，這種藝術創作，是一種和水一樣重要的東西，不喝水會死的，是一樣很必須的東西。」他最後笑稱：「就好似周星馳說：如果你沒有夢想，那同條咸魚有咩分別，是這樣的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