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固通脹挑戰美國聯儲局「軟着陸」目標

自從去年美國聯儲局停止加息之後，市場對於聯儲局降息的預期一直較為樂觀，一些激進的機構預期今年一季度聯儲局將開始啟動降息。不過，隨着最新的1月份通脹和就業數據的陸續發布，聯儲局近期不斷警告的利率維持「更久」的判斷正在不斷得到證實，維持黏性的通脹數據，以及仍然表現良好的就業情況，都表明美國經濟需求和通脹一樣仍然強勁。如安邦智庫（ANBOUND）的研究人員此前所預計的，美國通脹問題的複雜性意味着通脹不會如市場預期的那樣快速回落，聯儲局仍需要尋求實現「軟着陸」的路徑。

在聯儲局「暴力」加息的情況之下，2023年以來，美國的通脹水平的確受到了抑制，CPI從2022年12月的6.5%大幅下降至2023年末的3.1%。這使得市場對於通脹的回落更加具有信心，也帶來對聯儲局需要降息的預期。

不過，2024年1月份的通脹數據卻顯示出通脹的粘性。美國勞工統計局2月13日發布的數據顯示，美國1月CPI按年增長3.1%，高於2.9%的市場預期，前值為3.4%；核心CPI按年增長3.9%，略高於3.7%的市場預期，前值為3.9%；1月CPI按月增長0.3%，略高於0.2%的市場預期，前值為0.2%；核心CPI按月增長0.4%，略高於0.3%的市場預期，前值為0.3%。核心CPI維持不變，仍遠高於2%的通脹目標，意味着聯儲局完成抑制通脹的任務仍然有相當長的路要走。這也是今年以來，聯儲局官員一再警告和擔心的情況。PPI的情況同樣表明需求的強勁，1月PPI按年增長0.9%，放緩程度不及預期，按月增速超預期加快至0.3%，為五個月來最快的增長速度，大大高於經濟學家預測的0.1%；核心PPI按年增長2%，按月增長0.5%。同時，美國經濟服務業價格依然強勁，反映出通脹形勢並不樂觀。

就業方面，美國勞工統計局2月2日發布的報告顯示，美國1月新增非農35.3萬人，高於市場預期的18.5萬人，前值為33.3萬人；美國1月失業率維持在3.7%。就業數據顯示出美國經濟需求仍然強勁，給降息預期「潑了一盆冷水」，其實也給聯儲局所期待的「軟着陸」帶來挑戰。雖然一些市場機構目前在探討美國經濟「不着陸」的前景，但這一可能性其實意味着通脹難以回落到2%的目標之內。通脹的下降將有更多可能和經濟增長的回落同步。

與此同時，美國1月份零售銷售普遍下降，不及預期，引發了市場對美國經濟前景的擔心。美國商務部2月15日公布的數據顯示，美國1月零售銷售按月大跌0.8%，跌幅為近一年來最大，預期為按月下跌0.2%，遠遜於前值，12月數據從按月上漲0.6%下修至0.4%。與去年同期相比，零售銷售僅增長了0.6%。有分析認為，隨着消費者面臨持續的通脹、借貸成本上升和儲蓄減少，消費強勁增長的勢頭在2024年將減弱。商品消費的下滑，更加預示了美國經濟在更久的高利率之下將逐漸放緩的前景。

包括聯儲局主席鮑威爾在內，聯儲局官員近期主要的工作在於糾正市場對於聯儲局降息的過分樂觀的預期。聯儲局官員多次表示，希望看到更多證據表明通脹正在回到2%的目標，才會降息。其實，目前的形勢之下，各國央行面臨兩種風險：一是行動過早，對物價壓力的重現感到意外；二是等待更長時間，可能會過度抑制需求。對此，IMF首席經濟學家Pierre Olivier Gourinchas表示：「在通脹似乎更多地由需求驅動的美國，需要關注第一類風險；而在能源價格飆升發揮了不成比例作用的歐元區，需要更多地管理第二類風險。在這兩種情況下，保持在軟着陸的道路上可能並不容易。」

其實，安邦智庫的研究人員曾經指出過，此輪美國通脹的起因，既有短期因素，也有全球供應鏈調整等結構性的長期因素。通脹問題的長期性和複雜性，僅靠緊縮政策難以短期內遏制。因此，市場對於通脹的走勢以及聯儲局政策調整的力度都過於樂觀了。其實，市場着急聯儲局降息，除了資本市場資金成本的原因，還在於擔心美國經濟受到高利率影響陷入萎縮之中。但如果通脹水平遲遲不回落，聯儲局實際上難以啟動降息。通脹與衰退的兩難問題，仍困擾着聯儲局的決策。通脹的頑固性意味着其仍然可能會隨着美國經濟放緩才會逐漸回落。這意味着，美國經濟「軟着陸」並非必然。

最終分析結論：

美國1月份通脹水平的重新抬頭，預示着通脹粘性的長期性和複雜性，更使得聯儲局貨幣政策難以擺脱「兩難」的選擇困境。美國經濟「軟着陸」的前景仍然不能確定。通脹的頑固性意味着其仍然可能會隨着美國經濟放緩才會逐漸回落。

本文原載於安邦智庫2024年2月19日的每日金融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