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特種部隊疑在蘇丹出沒　俄烏戰場緣何延伸到非洲大陸？

近來，俄烏戰爭的最重大發展是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決定從烏東頓涅茨克城（Donetsk）以北被俄羅斯軍隊三面包圍的小城阿夫季夫卡（Avdiivka）撤軍，避免重蹈去年死守巴赫穆特（Bakhmut）的覆轍，卻因此給了普京（Vladimir Putin）在3月總統選舉前聲稱取得重要勝利的機會。

在美國國會眾議院依然不願通過600億美元援烏撥款之際，沒有「Plan B」的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也將烏克蘭的退卻歸咎於國會不作為所導致的彈藥短缺。

澤連斯基日前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亦在到場出席的美國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Harris）面前表明，「如今我們的關鍵議題就是要維持美國支持。」

但澤連斯基非常清楚，要別人幫忙之前首先就要先自己幫忙自己。

去年烏克蘭夏季反攻失敗之後，烏克蘭戰場上的整道前線都被俄軍佔據了主動權。從東北哈爾科夫（Kharkiv）的庫皮揚斯克（Kupyansk）一線，到烏東的巴赫穆特，再到南部扎波羅熱（Zaporizhzhia）烏軍去年反攻打下來的羅博蒂（Robotyne），烏軍都在面對敵人的猛烈攻勢。此情到冬天結束之後可能會更為嚴峻。

在烏克蘭戰場上的明顯劣勢之中，以往高舉反攻必將戰勝的澤連斯基已經接受現實在前線採取守勢，積極建設防禦工事，希望能力保不失。而烏克蘭地面戰場上的領土得失已經不再是烏克蘭當局最關切的戰爭面向。其戰略主軸今天逐漸轉往針對俄羅斯境內目標的攻擊、消耗戰機或軍艦等不易替代的俄羅斯軍事資產，以至在烏克蘭境外的其他戰場同俄羅斯作出軍事競逐。

2月19日，烏克蘭空軍就宣稱他們在過去3天一共打下6架俄羅斯戰鬥機。而自2月以來，烏克蘭亦用利其自我研發的無人艇在克里米亞周邊擊沉了兩艘黑海艦隊軍艦，烏方更聲言至今黑海艦隊已有三分之一的軍艦被攻擊毀壞而不能運作。

長期削弱俄羅斯對黑海的控制力已經成為了烏克蘭針對俄羅斯的戰略攻勢之一。相比起地面戰場的失利，烏克蘭如今已能不理俄羅斯反對自設黑海出口航道，且把多數黑海艦隊戰艦從克里米亞趕回俄羅斯本土上的新羅西斯克港（Novorossiysk）。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烏克蘭竟然在非洲之角上的蘇丹也有佈局同俄羅斯的當地勢力作對。

蘇丹內戰未止

去年4月以來，蘇丹軍政府的兩大頭目——蘇丹武裝部隊（SAF）司令布爾漢（Abdel Fattah al-Burhan）和快速支援部隊（RSF）領袖達加洛（Mohamed Hamdan Dagalo，又稱「Hemedti」）——因為爭權而反目開火，引爆持續至今未止的內戰。

布爾漢背後有地區強國埃及支持，達加洛則是俄羅斯僱傭兵組織瓦格納集團（Wagner Group）一直以來的合作對象，且廣泛被認為得到近年在非洲之角積極擴展影響力的阿聯酋的武器輸送。

由於埃及現時已陷進了阿拉伯之春以來未見的經濟危機之中，先有俄烏戰爭引爆糧價大漲，到去年加沙戰爭爆發後其極為倚重的旅遊業收入和蘇彝士運河運輸費都大受打擊。埃及政府今天60%的預算都要用來償還債務，當然無力援助布爾漢的蘇丹武裝部隊。

雖然布爾漢以國家軍隊的地位依然佔有空中優勢，但在蘇丹的地面戰爭中卻節節敗退，首都喀土穆（Khartoum）根本上已被快速支援部隊控制，蘇丹政府軍已退至紅海上的蘇丹港作為基地。

在持續發生由阿拉伯族針對黑人的種族屠殺的達爾富爾（Darfur），該地五個地方首府有四個已經落入快速支援部隊的達加洛手中。在北達爾富爾首府法希爾（Al-Fashir），當地政府近日更要發動人民去幫助政府軍抵抗快速支援部隊。

在全國其他地方，快速支援部隊己經控制了蘇丹最大的油田以至其與首都之間的輸送管道。被視為政府軍主要據點、離首都喀土穆200公里左右的瓦德邁達尼（Wad Madani）去年底亦已落入達加洛之手。

疑似烏軍活動

大約在去年9月左右，西方和烏克蘭媒體就逐漸留意到烏克蘭特種部隊似乎有在蘇丹活動的證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2023年9月20日就發布調查報道，引用無人機鏡頭和軍人隨人攝像機的影片為證據，稱烏克蘭特種部隊很可能在蘇丹首都附近參與了針對快速支援部隊的無人機攻擊和地面行動。

CNN就此事查詢烏克蘭國防情報部門，當局的回應則是不置可否。

到2023年9月23日，澤連斯基結束訪問美、加訪問行程回到歐洲的時候，就特意降落到愛爾蘭的香農機場（Shannon Airport），與蘇丹政府軍領袖布爾漢會面。其後，澤連斯基稱兩人討論了「共同安全挑戰，也即是俄羅斯資助的不法武裝組織活動」。這場會面確認了澤連斯基和布爾漢聯手抗俄的盟友關係。

CNN的報道出街後，2023年10月網上就流傳被認為是烏克蘭狙擊手在蘇丹作戰的影片。調查新聞組織Bellingcat對於這段影片和CNN的影片都作出詳細查證，證明它們都在蘇丹拍攝，卻未能證明片段顯示烏克蘭部隊在蘇丹參與軍事行動。

同年11月，《基輔郵報》獲得兩段據稱顯示烏克蘭特種部隊在蘇丹追擊瓦格納僱傭兵的影片。其中一段似乎是以紅外線夜視影像拍攝，可見一組小隊正在進攻一在建築物，影片亦突顯了建築物內的攻擊目標，並有爆炸畫面。另一段則似乎是由無人機在空中數百米的白天拍攝影像。

到本年2月初，《基輔郵報》又公開了一段影片，片中有三人跪下，其中一位是說俄語的白人，另一名蒙面白人則對他展開審問，前者承認他是瓦格納集團的士兵，從瓦格納同樣活躍的中非共和國開車來到蘇丹，整隊人數有100人。根據《經濟學人》的分析，審問者臂上有烏克蘭特種部隊的貓頭鷹徽章。

為何澤連斯基在烏克蘭本土的戰場上也自顧不暇之時，還要在海外與俄羅斯的勢力作對？

《基輔郵報》就引述了烏克蘭國防部情報總局長布達諾夫（Kyrylo Budanov）2023年5月時的一段話，他當時誓言「在全世界任何地方，無論是在哪裏，都要消滅俄羅斯的戰爭罪犯」——也就是「雖遠必誅」的意思。

《經濟學人》則提供了另外兩種猜疑，一是烏軍想要擾亂瓦格納在蘇丹營運的黃金生產，二是烏克蘭可能想借蘇丹作為從他國輸入武器的中轉站。

以上三個原因，可能都正確。但更為根本的原因是，在無力奪回失去的領土、無法在地面戰爭上擊敗俄羅斯之際，烏克蘭也就只能在其他領域展開對抗俄羅斯的戰略鬥爭。其在蘇丹以特種部隊支持布爾漢，與其在黑海花費精力攻擊黑海艦隊軍艦的背後動機其實一模一樣，就是要讓俄羅斯為烏克蘭戰爭付出代價，而這些代價並不限於烏克蘭的戰場之上。

不過，從布爾漢過去大半年內戰節節敗退的背景來看，烏克蘭特種部隊在蘇丹的冒險看起來已愈來愈像是一種絕望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