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美國空襲謀報復又不升級　伊朗同胡塞會放過拜登嗎？

在約旦基地三名美軍疑被伊拉克親伊朗武裝襲擊殺死的五天後（2月2日），美國拜登（Joe Biden）當局正式展開報復行動，向伊拉克和敘利亞7個地點、85個目標投擲了125枚炸彈，揚言這只是回擊的開始。隨後一天，美英兩國又向也門胡塞武裝（Houthis）13個地點、36個目標進行打擊。此後，美軍依然繼續對胡塞的原有打擊模式，擊毀了一枚美方聲稱構成即時威脅的反艦巡航導彈。

到2月4日，美國白宮國家安全顧問沙利文（Jake Sullivan）依然擺出強硬姿態，聲言美國將有會進一步「可見或不可見」的行動，以傳達美方將有力回應美軍被殺的訊息，表明無意升級局勢，但他卻多次拒絕否定直接攻擊伊朗目標的可能。

魚與熊掌兼得？

然而，姿態始終跟事實有一段距離。雖然美國聲言發動攻擊前沒有同伊朗私下溝通，但美軍被殺到拜登真正發動報復之間相隔了好幾天，不少報道都指出伊朗早已在這段時間內將其人員撤離，避免了伊朗人員被擊殺可能帶來的武力升級。

美方襲擊導致敘利亞和伊拉克都有以十計的人員死亡，但正如美英針對也門胡塞的攻擊一般，美方攻擊的主要目標還是軍火庫等軍事地點，用以削弱這些親伊朗武裝發動攻擊的能力。無論是在敘利亞，還是在伊拉克，都有證據顯示美軍擊中的目標當中包括不同的武器庫。

［以下：網上流傳伊拉克Al-Qaim被美國空襲的連橫爆炸片段］

同時，美軍似乎也沒有利用其在區內多個國家的基地來發動攻擊，而是直接用B-1轟炸機從美國起飛跨越半個地球來進行打擊。這一方面是要讓國內有美軍基地、民間反美反以情緒高漲的國家能夠免除尷尬，另一方面也是讓伊朗及親伊朗武裝有理由不強烈回應（按:：他們能攻擊區內國家，卻難以攻擊美國本土）。

從上述的美方報復手段來看，拜登當局確實只是想「魚與熊掌兼得」，以高量的攻擊向美國人民證明自己的領導是如何強而有力，並在同一時間盡力避免伊朗及其武裝盟友有必需強力報復不可的理由。

伊朗會反擊嗎？

伊朗、敘利亞和伊拉克的官方回應，也可算是在預期之內，全部都以不同方式嚴詞批評美軍空襲。伊朗稱其為戰略錯誤，助長區內緊張、不穩和不安全的升級；敘利亞批評美國殺傷軍民，削弱敘方打擊伊斯蘭國（ISIS）恐怖組織的能力；伊拉克則指責美國侵犯主權和殺傷平民，並否認美國有在襲擊之前預先知會伊拉克的說法。

但從這些不出意料的回應來看，美國這一輪攻擊導致伊朗及區內親伊朗武裝激烈反擊的概率頗低。事實上，被美國指責是約旦美軍基地死亡襲擊元凶的伊拉克「真主黨旅」（Kataib Hezbollah）在美國報復之前已聲明會停止對美軍進行攻擊（去年10月7日至今美軍在敘利亞、伊拉克及約旦遭受超過160次攻擊）。路透社日前亦引述消息指此決定背後有伊朗的施壓，間接表明了伊朗也對不殺美軍這一道紅線表示尊重。

正如以色列和黎巴嫩真主黨多個月來局限在以色列北部邊境一帶的交火一般，當武力升級對大家都沒有好處，但武力衝突卻不能避免之際，管控衝突就是對雙方都有利的出路。

此前伊朗已經劃下了不要攻擊伊朗國內目標和伊朗公民的紅線；在美國2日發動報復之後，伊朗又再多劃一道紅線，在一段其發布的影片中首次承認包括Behshad號在內的兩艘身處紅海一帶的註冊「商船」有軍事用途，用於對付海盜，警告美國不要打它們的主意。（按：Behshad號被指為胡塞攻擊商船提供情報，是分析普遍認為美國可以打擊的目標之一。）

如果美方接下來的行動都避開了打擊Behshad等船隻和伊朗境內目標，我們就可知道，美方其實也在嘗試尊重伊朗的紅線。

海底通訊纜線是下一個目標？

不過，雙方的紅線之間依然有繼續衝突和升級衝突的空間。例如包括伊拉克真主黨旅在內的伊拉克伊斯蘭抵抗組織（Islamic Resistance in Iraq）在美國報復後的2月3日就聲言已向伊拉克北部的美軍基地發動攻擊。不過，這種攻擊並不構成升級，而事實上美軍對於此類攻擊以往幾乎也是不作回應了事。這一次，美方更聲言未有發現其基地受到攻擊，因此我們不能排除這是雙方互相挽回面子的動作。

在兩道紅線之間升級的可能，似乎將會出現表明會以「升級回應升級」的胡塞武裝。2月4日，與胡塞對立的也門政府電訊企業就警告胡塞有可能會對紅線的海底通訊纜線進行破壞，引述一個與胡塞有關的Telegram頻道訊息為據。雖然分析認為也門沒有海底攻擊的能力，但有部份穿越紅海的纜線只在水深一百米左右，可能屬於胡塞能力範圍之內。（按：全球互聯網通訊據估計有17%通過紅海。）

這種升級背後的邏輯也同胡塞在紅海攻擊商船一致，用意就是向不受以巴衝突直接影響的全世界施加壓力，要求各國（特別是美國）制止以色列在加沙的殺戮。

雖然伊朗無意同美國直接衝突，但打擊美國權威、將美軍趕出中東是其長遠目標，我們不能排除目前最有效回應加沙戰爭的也門胡塞武裝將會在伊朗授命下加強攻擊。

同時，胡塞透過紅海商船攻擊作為對加沙戰爭的回應已為它贏得了穆斯林世界的廣泛支持。本來就不是完全聽命於伊朗的胡塞，也有可能自行以攻擊海底通訊纜線的方式作為對美軍襲擊的升級報復。

有長遠地緣政治利益考慮的伊朗可能會放過拜登，但胡塞則依然是個最能讓拜登當局不知所措的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