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海局勢｜也門胡塞武裝攻擊商船是一種經濟制裁？

自1月12日美、英兩國大規模打擊也門胡塞武裝組織（Houthis）的地面軍事目標之後，誓言報復的胡塞並沒有停下手腳，先向美國拉布恩號驅逐艦（USS Laboon）射導彈，繼而接連在15、16日分別在亞丁灣和紅海南部以反艦導彈擊中一艘美國公司擁有的貨櫃船和一家希臘公司擁有的散貨船。

另一邊廂，伊朗也在15日以彈道導彈攻擊了其聲稱是以色列情報機構莫薩德（Mossad）在伊拉克庫爾德自治區首府埃爾比勒（Erbil）的情報中心目標，造成當地一名富商死亡。庫爾德自治區的總理巴爾扎尼（Masrour Barzani）批評伊朗攻擊平民，指莫薩德情報中心之說毫無根據；伊拉克政府亦指責伊朗侵犯其主權（按：跟此前美軍在伊拉克攻擊親伊朗武裝目標的回應一般），更召回了駐伊朗大使。

伊朗此舉是要報復以色列12月在敘利亞擊殺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IRGC）高級指揮官穆薩維（Sayyed Razi Mousavi）。同時，伊朗也對敘利亞阿勒頗（Aleppo）的伊斯蘭國（ISIS）目標發動攻擊，是為對本月稍早伊斯蘭國在伊朗東南部克爾曼市（Kerman）發動的近百人死恐襲的報復。

也門胡塞組織同伊朗同時向美國及以色列進行報復行動，明顯是要表明他們團結一致，並不會在美國強勢武力之下屈服，依然會繼續以一定程度的武力就加沙戰爭施壓美國和以色列。

對於胡塞的持續攻擊，美國在16日又再向其準備發射的彈道導彈目標作出了新一輪的打擊。這種你來我往的轟炸很可能會變成常態。

明顯地，紅海航運受阻，並沒有因為美、英直接打擊胡塞地面目標而有所改善，反而導致更多航運和能源公司停駛紅海。卡塔爾能源公司和蜆殼都先後在本周加入停止紅海航運的行列。而從Tesla到米芝蓮（Michelin）等不同企業在歐洲的廠房都因為供應鏈受阻而陷入局部停產。

從實際結果來看，胡塞在紅海針對商船的攻擊，可以說是類似於美國憑美元交易和關鍵科技控制權對他國作出的經濟制裁。胡塞所控制的不是銀行系統或者科技，而是蘇彞士運河必經的紅海航道和曼德海峽（Bab al-Mandab Strait）。

自從去年10月以來，胡塞在紅海一帶已經作出過近30次攻擊，但其導彈、無人機大多數若非被打下，就是未能擊中目標，從來沒有對其攻擊對象造成任何嚴重破壞。11月中胡塞確實曾成功扣押了一艘日本企業擁有的滾裝船，但當時美、西方海軍警戒不如今日，且劫船技術難度甚高，此後已沒有再出現商船被扣的情況。

而且，就算被胡塞擊中的對象，例如15日被其反艦彈道導彈擊中的美國貨櫃船「Gibraltar Eagle 」號，只受到輕微損傷，遇襲後隨即駛離。（按：網上流傳一段聲稱是該船受襲的影片，當中顯見大火，甚至連維基百科也有提及，不過該片段其實是2021年斯里蘭卡貨船火災的片段，讀者們要提高警覺。）

胡塞多個月來看起來頗為失敗的攻擊，引發了不少軍事討論。有人認為胡塞創造了全球首次成功使用反艦彈道導彈擊中船隻的歷史；另一些人則認為胡塞的攻擊極為基礎，只是透過網上航運資料配合無人機確認可預測性極高的商船航行位置，甚至是預先叫停商船，再以普通的短程彈道導彈打擊目標。

有人猜測，胡塞所持有的各種反艦巡箭航導彈或反艦彈道導彈有能力擊中商船，並造成嚴重破壞，只是胡塞故意不為而已；另一些分析則認為，胡塞主要來自伊朗的武裝表面上有各種雷達導引、紅外線導引系統，但都準繩極低，因此長期打不中目標。

但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胡塞紅海攻擊所造成的結果與經濟制裁非常相似，也就是以（大體上）不流血的方式向對手實施經濟懲罰，施壓對手改變其既有行為。擊中商船並不必然是其目的，但持續讓人們擔心商船會被攻擊而停駛紅海並為之付出高昂經濟成本，則是胡塞攻擊的主旨。

從這個角度來看，胡塞只要手上還有小量導彈、無人機，每隔幾天向紅海船隻方向射擊，已能達成其制裁美、西方的目標，成本極低。

而美、西方對於胡塞的制裁可算是束手無策。要全數消滅胡塞組織機動性極高的導彈和無人機發射平台，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而執行這個任務的成本，也可算是胡塞經濟施壓的一部份。在紅海周邊向胡塞開火，更是幫了胡塞一把，使之能不費分毫力氣就能營造出紅海局勢的緊張。

同時，胡塞背後還有伊朗源源不絕的武器支持。美國海軍日前登上一艘阿拉伯帆船，檢獲一些伊朗製導彈彈頭、導引系統、防空系統配件等，行動期間就導致兩名美軍墮海失蹤。由於此等小船並沒有公開訊號，要全面攔截極其困難。

正如身在達沃斯（Davos）的沙特外長費薩爾（Prince Faisal bin Farhan Al Saud）所言，紅海的攻擊與加沙戰爭脫不了關係，要停止升級，就先要加沙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