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鬥大會之後TikTok何去何從？大概要看2024

日前美國眾議院能源與商業委員會，舉行了關於TikTok的聽證會，這場長達5個多小時的聽證會，與其說是一場聽證會，不如說是一場批鬥大會。美國的議員老爺們，與其說是要聽TikTok一方的陳述，不如說是一場自我表演。議員們爭先恐後的在鏡頭面前，表達自己的反華反共的政治正確。

裏面笑話也不少。比如，眾議員Kat Cammack，連字節跳動的CEO是誰都不知道。把一個名字為*Zhang Fuping的人，稱之為字節跳動的CEO。說Zhang Fuping是TikTok CEO周受資的「老闆」。這個議員難道連Yiming（張一鳴，創辦人兼原CEO）和 Fuping兩個字的讀音都分不清楚？

*編按：Zhang Fuping張輔評實為字節跳動的副總裁，字節跳動現CEO為梁汝波。

再比如，TikTok保護美國用戶數據安全，提高數據透明度項目，內部代號是「德克薩斯項目」，起這個名字的原因是：負責提供雲服務和管理美國用戶數據的甲骨文公司數據中心位於德克薩斯州。結果這個項目的名稱，卻引發了一位來自德克薩斯的共和黨議員的憤怒。這個人咆哮道：「你必須把這個項目改名，德克薩斯這個名字不行。我們要自由和透明，我們不要你這個項目。」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呀。

對努力進行全球化的中國企業來說，這場聽證會，值得一看。看完後，能更深刻的了解美國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美國議員都是一群什麼樣的政客。

兩黨借TikTok搭台唱戲

顯然，TikTok目前形勢非常嚴峻，但也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一個核心在於，在西方的選舉政治中，政客的終極目標是贏得下一次選舉。而所謂的國家安全，國民利益，這些都是服務贏得下一次選舉這個終極目標的。

也就是說，實際上，美國國會和拜登行政當局對TikTok的新一輪攻擊，並不僅僅是國家安全原因，更主要的是兩黨利用TikTok的問題，相互鬥爭，給對手挖坑，為下一次大選做準備。在這個問題上，兩黨的立場表面上一致，都是反對中國，反對TikTok。但實際上，還是有顯著的差別。民主黨希望「賣」，共和黨希望「封」。

2023年3月17日，《華盛頓郵報》做了一個關於封禁TikTok的民意調查。美國成年人中，41%的支持封禁TikTok, 25%反對封禁TikTok。而TikTok的月活躍用戶中，只有21%支持封禁，45%反對封禁。18-34歲群體是唯一一個反對封禁的比例大於支持封禁的年齡群體。

共和黨人支持禁止TikTok的比例超過2比1（51%對21%），獨立人士也同樣支持（48%支持，23%反對）。民主黨人的支持率較低（33%），26%反對，41%表示不確定。

《華盛頓郵報》在文中宣稱：華盛頓和全國各地呼籲禁止的呼聲主要是由共和黨官員推動的。

當然，即使民主黨裏面，支持封禁TikTok佔了微弱多數，也並不代表封禁TikTok是對民主黨有利的選擇。因為，在今天的美國選舉中，兩黨界限分明，除了爭取越來越少的中間群體外，調動支持群體出來投票是最重要的，支持者的投票率是關鍵。改變現狀，封禁TikTok，並不能使共和黨支持者轉投民主黨，也很難靠這個調動民主黨選民的投票積極性。相反，封禁可能得罪一批反對封禁TikTok的年輕一代選民，降低他們的投票熱情（年輕人的投票率本來就低）。

從選舉的角度，封禁TikTok這個選擇對於拜登政府來說，是有風險的，有很大可能導致選票流失。

對拜登政府來說，最佳選擇是逼字節跳動出售TikTok。出售後TikTok由一家美國公司接手，繼續運營，而不是封禁。出售這個選項，既不得罪反對封禁TikTok的用戶，也顯示了自己的對華強硬，解決了所謂的「國家安全」問題，也可以拉攏不喜歡TikTok的老年人，家長。

至於TikTok是否有危害，有誰真的介意呢？這只不過是藉口而已。

對拜登政府來說，如果不能逼字節出售，就必須要在是否封禁TikTok之間做選擇了。這將會是是一個兩難選擇。

封禁對民主黨選舉的風險更大，一旦封禁，支持封禁的傾向共和黨的人，不會改變投票傾向轉為支持民主黨。當然，反對封禁的，也大概率不會轉向共和黨，但可能就放棄投票了。年輕人本來投票率就低，封禁會流失選票。

相反對共和黨來說，最佳選擇是逼拜登封禁TikTok。這樣，顯示了共和黨的強硬和力量，討好厭惡TikTok的共和黨基本盤，而得罪年輕而反對封禁的選民的，不是共和黨，而是是拜登行政當局。畢竟封禁的決策最終是行政當局做的。

共和黨的次優選擇才是逼字節出售。雖然能表現自己的強硬，討好選民，但這種出售，不會損害民主黨，反而能加強拜登的威信。TikTok的買家，如果是Google或微軟，大概率也不會親近共和黨。逼字節出售TikTok, 反而有可能會把TikTok這樣一個有巨大影響力的媒體平台，交到了親民主黨的公司手上，反而得不償失。

有網絡安全專家在TWITTER上發表意見：「如果你認為美國需要禁制TikTok，而不是一套全面監管數據中界的私隱法，那麼你不是關心私隱，你只是討厭一家中國公司創造了一個主流的社交平台。」

共和黨希望封禁TikTok，更希望在拜登的任期之內，由拜登下手封禁。字節跳動出售TikTok其實並不是共和黨希望看到的最佳選擇。這是共和黨給拜登當局挖的坑。

2023年2月底，眾議院外交委員會以24-16通過了《H.R. 1153 or the Deterring America's Technological Adversaries Act》。這個法案如果最終通過，就賦予拜登行政當局一個可以封禁TikTok的額外權力。不過有趣的是，這個投票結果是嚴格按黨派劃分，共和黨議員全部支持，民主黨議員全部反對。

一項賦予民主黨總統額外權力的法案，為何民主黨議員全部反對？這就是因為這個額外權力是燙手的山芋，拿在手裏左右為難。共和黨議會給了拜登封禁的權力，拜登當局反而會左右為難。封得罪一部分選民，大概率流失選票，不封顯得自己軟弱。所以，共和黨會叫囂封禁，給拜登壓力，逼拜登封掉TikTok，同時給民主黨挖坑，損害民主黨的未來選舉。

拜登為了破局，一定會極限施壓，用封禁做威脅，逼字節跳動出售TikTok，實現自己的最佳選項。

字節跳動困境不比華為壓力小

應對目前局勢，字節跳動應該怎麼辦？——無論拜登給多大壓力，堅決不能鬆口同意出售，要逼拜登在禁和拖之間選擇。

字節跳動一定會有一輪輪來自拜登行政當局的極限施壓，用各種手段，強逼字節跳動出售TikTok。包括威脅在美國封禁TikTok，把字節列入實體清單，甚至要求蘋果和谷歌應用商店，在全球下架字節跳動的所有產品。但要想保住TikTok，就得堅決挺住。中國政府的關於技術出口的立法可以是一個理由。

如果拜登認為無法壓字節出售，大概率會繼續施壓，用封禁威脅。但預判，拜登當局不一定會真正動手。因為拜登當局真正下手封禁TikTok，正是中了共和黨的圈套，屬於給自己埋雷炸自己的行為。

拜登會威脅封禁，甚至宣佈要封禁。當然字節跳動也會訴訟，走司法流程。我相信，即使拜登宣佈要封禁，真正的封禁大概率會一直拖到2024年大選之後。在這個過程中，共和黨會持續給拜登政府施壓。逼拜登封禁，但拜登政府也不會做這種可能流失選票的事情。大概率是各種打嘴炮，但不真馬上下狠手。

這個過程中，字節跳動將承受來自美國政府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壓力。也許可能不比華為面臨的壓力小。

這個過程中，如果能讓拜登當局相信賣掉TikTok是一個完全不可能的選項。也許反而可以降低壓力。如果拜登行政當局認為「賣」這個選項已經不可能，策略也許就會改變。拜登政府相反會相信不要掉到共和黨挖的坑裏。那時拜登當局反而會拖時間，會設法緩解共和黨在這個議題上對拜登政府的攻擊。

對拜登當局來說，一旦無法實現「賣」這個選項，最優選擇是，保持強硬的同時，把是否封禁的決策，延遲到2024年大選之後。

從另一個角度看，拜登當局亦可更好的在選舉時間段利用TikTok。對於美國這些科技巨頭公司來說，TikTok對他們不論是實際傷害還是侮辱性傷害都極強，他們必然會願意的在該問頭上，花更大力氣進行遊說。如果能夠更好的利用科技公司的心態，服務於選舉，這也是一個角度。

如果應對策略正確，TikTok的命運揭盅，或許能拖到2024年大選之後。2024年大選如果共和黨上台，就比較麻煩了。因為TikTok的用戶，大部分是民主黨支持者，共和黨不在乎。如果共和黨總統上台，有可能真的下狠手給封了。

而只要民主黨還佔據着白宮，我認為大概率能繼續拖着。美國民主黨政府永遠不會讓TikTok能真正過關。但也不願意冒丟失選票的風險，真正下狠手徹底封禁TikTok。

畢竟，對於政客來說，選票才是最重要的。他們心裏也清楚，TikTok並沒有對美國的國家安全造成任何威脅。政治舞台上所有的表演，最終的目的還是那一張張選票。

如何處理TikTok, 兩黨的態度並不一致。如果應對策略正確，TikTok的命運揭盅，或許能拖到2024年大選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