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頒布軍法　普京的長期準備與短期拼搏

10月19日，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對此前公投入俄的烏克蘭四州頒布軍法管控，並在俄國全境實行四級區分的行動戒備，將烏克蘭周邊的俄國領土置於最嚴格的管制之中，似乎是邁向全國戰爭狀態的又一升級行動。軍法狀態和行動戒備都給予各地政府更大權力，各地方政府將在22日前交出具體執行計劃。從現時情況來看，此舉對於前線戰況該無即時影響。

根據普京的說法，在烏克蘭盧甘斯克（Lugansk）、頓涅茨克（Donetsk）、赫爾松（Kherson）、扎波羅熱（Zaporizhzhia）四州的軍法狀態，只是入俄前戰時現狀的俄國法律化，並沒有帶來實際改變。

不過，由於在第聶伯河（Dnieper River）西岸的俄控赫爾松市正鼓勵民眾撤退到東岸，以準備應付烏軍反攻，軍法狀態可能會讓俄國指派的當地官員更容易勸服民眾離開家園——軍法將給予當地政府實行戒嚴、無理由拘留30日、限制遷徙自由、強制搬遷等權力。

同時，在軍法狀態下的烏克蘭四州，當地政府也將有權力建立疆域防衛總部，可能是為建立國防部軍隊、車臣軍隊和私人軍團華格納（Wagner）以外的新軍力編制所作的部署。隱密八年、直至上月才正式承認身份的華格納軍團創辦人普里戈任（Yevgeny Prigozhin）近日也正在推動前線州份成立「人民民兵」對烏作戰，與軍法狀態的頒布似有配合。（烏克蘭也有類似的疆域防衛編制。）

而在2014年已公投入俄的克里米亞，以及俄烏邊境上或亞速海沿岸的6個俄國州份，克里姆林宮則宣布進入屬第二高級別的「中等戒備」，當地政府可作「經濟動員」等行動配合戰爭，亦有強制搬遷等權力。分析認為，這是為應對俄方徵召回來的30萬新兵上前線的準備。

軍法狀態和行動戒備級別的佈置，大體上是普京為長期在烏作戰的最新一步。正如其在9月21日宣布的「局部動員」一般，這些戒備狀態對於前線戰事都沒有即時的影響，卻能隨着時間推移而為普京累積改變戰局的能力和空間。而普京逐步升級而非一蹴而就的方法，也能減少戰爭對國內民情的直接衝突，讓民眾能慢慢習慣戰爭變成日常。

不少分析認為，俄烏戰爭發展的一個關鍵節點在於本年冬天的歐洲能源危機。這種分析並沒有錯。目前，歐盟整體的天然氣儲存量已超過儲存能力的九成，如果本年冬天不特別寒冷，歐盟應該有能力熬過危機。然而，在冬天迫近之際，歐盟已明顯出現不和：過去數周各國就統一天然氣政策的緊密討論尚未能達成共識，外界對於本周的歐盟峰會期望甚低；歐盟各國對德國達2,000億歐元的國內能源救濟大呼不公，認為德國只靠自己財力支持己國，而置歐盟其他國家利益於不顧；法國和西班牙之間開通天然氣管道的倡議也遇上法方的阻礙，使德國不能從西班牙得到北非天然氣和海運液化天然氣的供應。

從此等歐盟內部分裂可見，如果能源供應和價格狀況進一步惡化，普京的能源牌依然有望在本年冬天擊敗歐洲。

不過，卡塔爾的能源部長日前就警告，真正的問題在於「重新填滿來年冬天的儲備」。本年歐洲天然氣儲備尚有一部分俄羅斯天然氣來填補，但此刻俄氣大體中斷，未來更可能全面中斷，來年甚至再下一年，歐盟依然要面對天然氣供應不足的困難——特別是，如果中國疫後經濟回復增速之後，歐洲更要面對更多來自亞洲國家的天然氣需求競爭。

因此，即使普京的能源牌本年冬天未能奏效，他也鐵定了心要與烏克蘭持續纏鬥下去，直至烏克蘭喪失歐美援助而失敗為止。

當然，長期作戰，對於普京而言，依然是下策而非上策。上策，是要在烏克蘭取得某種定義之下的勝利，又或者是階段性勝利（很可能是四州入俄，或者某程形式維持俄控區現況的停戰）。因此，除了長期作戰的準備之外，俄方近來就正在改變過去數個月的戰爭模式，希望扭轉雙方大體僵持，甚至是烏軍多線緩緩推進的格局。

一方面，自烏克蘭炸毀部分克里米亞大橋之後，俄方已藉機以導彈和無人機反攻，集中打擊烏克蘭的能源基建。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18日就聲稱，自10月10日以來，烏克蘭30%的電力設施被毀，導致多地斷電斷水。此前，烏克蘭已喪失了原供應該國大約兩成電力的扎波羅熱核電廠。當冬天來臨，烏克蘭的能源供應再受打擊，這並非沒有可能會動搖烏克蘭人民的抗俄決心。

雖然俄羅斯的精準導彈數量可能不足達成任務，但其疑從伊朗買來的無人機卻能以量取勝而達成攻擊目標。如果歐美對烏克蘭的防空支援未能改變這種形勢，烏克蘭依然要面對關鍵民生基建不斷受襲的危險。

另一方面，在徵召回來的俄羅斯新兵已逐步送上戰場之際，俄方明顯正企圖拉長烏克蘭的戰線，希望烏軍分身乏術，難以對俄進行大規模的反攻。

例如，俄軍近日在盧甘斯克的前線上已開始了對烏軍的一些反攻，而在此前其大潰敗撤出的哈爾科夫（Kharkiv），俄軍亦開始對烏克蘭邊境據點展開攻擊，使烏軍不得不抽調人手防備。配合最近俄軍與白羅斯軍隊在白羅斯建立起聯合軍事指揮的發展，在兵源更為充足之後，俄方未必沒有可能再從烏克蘭北部再對基輔（Kyiv）等地發動攻擊。即使俄軍推進能力有限，卻可減弱烏軍對南部、東部前線的支援。

這兩項短期內的戰場改動，或許能夠在冬天來臨之際將戰場上的優勢重新交到俄方手中。優勢在手之後，普京就有政治空間去定義何謂勝利，從而謀求在這個冬天之後從烏克蘭戰場中以贏家姿態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