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由埃及派軍艦開通黑海運糧的奇想

5月23日，正在倫敦訪問的立陶宛外長蘭茨貝吉斯（Gabrielius Landsbergis）向英方提出由自願的國家組成海軍聯盟（而非北約），派艦隊到黑海護送烏克蘭糧食出口的做法。在與蘭茨貝吉斯會面之後，英國外相卓慧思（Liz Truss）表示如果實際操作問題能得到解決的話，英方亦會願意派軍艦參與。根據《衛報》報道，蘭茨貝吉斯的設想是除了英國等北約國家以個別身份加入之外，其他受烏克蘭糧食出口受限直接影響到的國家，如埃及等，也可以出面派艦護送糧船。

目前，烏克蘭有近2,500萬噸殼物因黑海港口被封而難以出口。根據烏克蘭農業部的數字，以往每月出口大約500萬噸穀物的烏克蘭，在4月只能出口110萬左右。如果此出口局限短期內未得解決的話，據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WFP）估計，這將會造成額外4,700萬人面對嚴重饑餓。

糧食危機的「完美風暴」

同時，由於未能出口的穀物堆滿了烏克蘭的儲存空間，糧食不能如常出口也將影響夏季收成和未來的播種量。這將更長遠地打擊全球糧食供應。

而且，烏克蘭有近兩成經濟產值來自農業，糧食出口受阻也將進一步衝擊烏克蘭的戰時經濟。

烏克蘭的糧食出口困難，更發生一個全球糧食供應的「完美風暴」之中。中國去年水災已衝擊了其冬季小麥的產量；美國和歐洲的小麥生產也受到乾旱天氣影響；非洲之角正面臨嚴重旱災；印度則因為熱浪而影響了小麥產量。

同時，能源價格上升、俄羅斯和白羅斯兩國肥料出口受阻，都在全球層面限制了糧食的生產。在此等供應緊絀的情況下，包括印度和俄羅斯在內的產糧大國都落實了不同糧食出口的局部限制。

在糧價升漲之際，貧窮國家卻遇上歐美加息、舉債成本上漲、國債高企等問題，因以難有財力應對。

作為全球最大小麥進口國的埃及，其財政部長Mohamed Maait日前就警告，全球數以百萬計的人可能會因為糧食短缺而死。在此等迫在眉睫的危機之下，聯合國、G7、歐盟最近都不斷為此發聲，並推出計劃應對。

歐美領頭的局限

當烏克蘭黑海海路不通，另一選項就只能靠走向歐盟國家的陸路運輸。歐盟在5月12日就提出了所謂的「歐烏團結車道」（EU-Ukraine Solidarity Lanes），目標是要在7月前將2,000萬噸烏克蘭糧食運送出口。問題是，根據烏方較樂觀的估計，由於烏克蘭鐵路軌距與歐盟國家不同等問題，以往經由海運出口的糧食大概只有兩成能夠轉成陸路運輸。因此，這根本不能在短期內解決烏克蘭糧食出口的問題。

另一種提議，則是由北約國家派船清理烏克蘭海港周邊的部分水雷，並由軍艦開通一條水路，護送糧船出口。不過，此舉有兩大問題。一是烏克蘭方面會擔心，當水雷被清，俄國軍艦會借機對烏克蘭至今仍力保不失的大城敖德薩（Odessa）等港口展開攻擊。

二是如果由北約牽頭開通運糧水路，這跟此前提過的烏克蘭上空設置「禁飛區」無異，有可能會造成北約船隻與俄國海軍在黑海的正面衝突，使俄烏戰爭進一步擴大。

同時，目前緊握黑海進出口的土耳其已正式啟動了1936年《蒙特勒公約》（Montreux Convention）的第19條，禁止交戰國不以黑海港口為基地的戰艦進出黑海，亦已非正式地提出禁止他國戰艦進入黑海。如果北約在沒有俄羅斯的同意下試圖派軍艦開通黑海運糧水道，如今正在俄烏戰爭當中「左右逢源」的土耳其，可能會落實《蒙特勒公約》第21條，以其「正受戰爭危機緊迫威脅」為由禁止不屬交戰方的北約國家戰艦通行。

弱國的強處

類似立陶宛提出的方法，似乎有望解決這些難題，特別是在不以北約為領導，改由各國自願參與的層面。如果由埃及、突尼斯等等在鄰近海域、同時對烏克蘭糧食進口有較高依賴的國家帶頭主張開通糧船水道，這很大程度上就能去除就北約出面與俄國之間的對立性，使得喜愛強調自身在國際上並沒有被孤立的俄羅斯難以斷言拒絕開通糧道的方案，也能減低第三方軍艦進入黑海時與俄羅斯擦槍走火的風險。

而且，雖然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因為以往對穆斯林兄弟會的支持，使其與推翻穆兄會上台的埃及總統塞西（Abdel Fattah Al-Sisi）素有嫌隙，後者去年更在土耳其與希臘的東地中海主權、能源爭議之中站隊希臘；可是，近來埃爾多安因國內經濟壓力等問題，一直希望重建其與阿拉伯國家的關係，上月更在放下了對異見記者卡舒吉（Kamal Khashoggi）謀殺案的追究之後，訪問了沙特阿拉伯。

如果由埃及帶頭提出為烏克蘭開通糧食海運通道之議，同樣對烏克蘭糧食有高程度依賴的土耳其，就有可能順水推舟，不引用《蒙特勒公約》阻撓。

在這樣的情況下，烏克蘭對於水雷被清後俄軍會否趁機攻擊的疑慮依然未解。不過，美國防長奧斯汀（Lloyd Austin）5月23日就宣布丹麥將會向烏克蘭提供美製的魚叉（Harpoon）反艦飛彈，正正是烏方要求已久的武器，可助烏克蘭減低對於水雷被清後受到攻擊的憂慮。

當然，立陶宛的這個提議，明顯是要求埃及等國充當出頭烏，最終也要埃及願意進一步在北約和俄羅斯之間站向更明顯的一邊方能成事。但如果埃及這樣的國家敢於出頭，這卻能突顯出較弱國家在兩強相爭（即北約和俄國）的局勢中其實別有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