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新總統│尹錫悅恐作政治清算 文在寅卸任真的「安全抵壘」 ?

撰文:毛詠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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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總統文在寅的任期於5月9日正式結束,在最後一個工作天於青瓦台發表卸任演說,而最令他感到遺憾的是沒能提升「韓朝友好關係」,呼籲兩韓恢復對話。然而,韓國今起朝野再次互換身分,保守派的新總統尹錫悅是表明會清算上任政府積弊,文在寅能否避過歷屆總統的政治厄運,其政治遺產又可保留多少?

進步派的文在寅在2017年角逐總統時,其中一項主要承諾便是改善朝鮮半島關係,對朝外交之變,使其甫上任命便促成了2018年4月於板門店舉行的「文金會」。與朝鮮領袖金正恩的世紀擁抱,也是不復再。

文在寅與金正恩:金正恩和文在寅2018年4月27日在板門店首度舉行文金會。金正恩在當日破天荒跨越三八軍事分界線,又即興邀請文在寅到朝鮮一方。圖為兩人手牽手越過三八軍事分界線。(AP)

抱憾的韓朝關係

然而,朝韓關係並沒有如文在寅所期般發展,過去三年已返回先前的對峙狀態,朝鮮核試及試射導彈的行為亦越發頻繁。文在寅在去年9月聯合國大會上提出構想,希望就韓戰發表終戰宣言,他提出的建議做法是,由「韓朝美」三方,或是「韓朝美中」四方共同宣布韓戰正式結束,而四國已原則上同意。

可是,文在寅所屬共同民主黨無法勝出大選,對朝友好政策無法延續,而文在寅直到卸任前也無法把結束宣布韓戰結束作為自己的政治遺產,讓他記載於歷史上的,大概只能成為表現不過不失的「抗疫總統」,這對於文在寅而言固然是一大遺憾。隨着保守派尹錫悅上場,以及5月21日的韓美首腦會談臨近,朝鮮半島關係更是迅速倒退,恐惡化至2017年「戰爭危機」狀態。

韓國尹錫悅政府上場,將為朝鮮半島更添不明朗。圖為朝鮮領導人金正恩2022年4月27日參加慶祝朝鮮人民革命軍成立90週年的官兵致意。(AP)

韓國聯合參謀部表示,朝鮮於5月7日下午在咸鏡南道新浦近海向東部海域發射了一枚潛射短程彈道導彈(submarine-launched ballistic missile, SLBM)。這也是朝鮮自去年10月19日在新浦近海試射SLBM後,時隔7個月再度試射SLBM。而這也是5月4日朝鮮試射「火星-15型」洲際彈道導彈後,時隔僅三日後再試射導彈。因此,單計進入今年以來青瓦台確認朝鮮已進行了13次試射。

跟在文在寅對朝政策相異,尹錫悅在競選期間已提出「對朝實施先發制人的打擊」,朝鮮亦對此強硬回應,表示「若韓方選擇與朝鮮交鋒,朝鮮將毫不猶疑地端出核威脅」。而尹錫悅似乎未有意圖促使美國拜登政府重啟朝美對話,以阻止朝鮮進行第七次核試,朝鮮半島局勢恐迅速惡化。

司法改革爭議餘波未了

除了讓文在寅感到遺憾的韓朝關係,另一個重點會在於司法改革爭議,這更牽涉到文在寅卸任後的個人命運。在卸任前一周,文在寅於5月3日召開國務會議,表決通兩項司法改革修正案。雖然這個具爭議的改革似乎塵埃落定,但恐怕衝擊仍然餘波未了。由文在寅所屬的共同民主黨提出《檢察廳法》和《刑事訴訟法》修正案,兩項新法案目的在於徹底取消檢察機關的偵查權,以實現偵查權與起訴權完全分離。相關修正案將會在4個月後才正式實施。

韓國司法制度中,檢察機關完全地控制刑事案件的偵查權及起訴權,檢察官下令警方展開偵查活動,再通過檢察官向法庭申請逮捕令,並由檢察官決定是否作出起訴。不論總統、政要還是大財閥的總裁,都逃不過檢察官的調查和起訴。但同時這令檢察機關的實權過大,「政治檢察」問題成為每任總統卸任後的夢魘。

文在寅尚算「風光下台」,但日後會否遭到追究起訴,目前仍然難料。(AP)

共同民主黨進動的修正案將分階段取消檢察機關的直接調查權,檢方有權的偵查範圍由目前的「腐敗、經濟、公職人員、選舉、軍工項目、大型事故等總統令規定的重大犯罪」大幅縮小,至只剩「經濟、腐敗犯罪等重大犯罪」。今後發現濫權、選舉舞弊的線索,檢方需移交警方查辦。

韓國自1980年代過渡至民主政體以來,*六任總統或其親信都避不過政治清算的「厄運」,不是官司纏身、鋃鐺入獄或流亡海外,惟首任文人總統金泳三一人的「下場」相對理想。跟文在寅亦師亦友,同為人權出身的前總統盧武炫更是不堪清算調查折磨,跳崖自盡。在這些總統清算案中,檢察機關的權力最大,利用檢察機關對政敵進行清算報復已成為一種政治文化。縱使屆任總統都致力進行司法改革,以限制檢察機關權力,但每每面臨阻力,進展緩慢。

下場慘淡的六任韓國總統

全斗煥(1980-1988):血腥鎮壓光州民主運動,被判死刑但獲特赦
盧泰愚(1988-1993):侵吞秘密資金入獄,獲特赦
金大中(1998-2003):二兒受賄被判刑
盧武鉉(2003-2004、2004-2008):因受賄案遭司法調查,在家鄉跳崖自盡
李明博(2008-2013):因貪污受賄被判囚17年,於2020年正式入獄服刑
朴槿惠(2013-2017):閨蜜崔順實醜聞案、貪污瀆職,入獄並已獲文在寅特赦

檢察官出身的尹錫悅,恐怕會推翻文在寅在卸任前推動的司法改革。他亦明言會對前任政府的不法行為進行徹查。(AP)

本身為檢察總長的尹錫悅反對相關改革,此前因此辭去該職。縱使共同民主黨「趕尾班車」通過兩項改革法案,但已惹來尹錫悅所屬國民力量黨、政治及法律界的質疑,認為政府推動改革是為掩飾不法行為。尹錫悅在選舉期間亦已公開表明,「當選後要對現政府的不法行為進行徹查」。

因此,這個倉促通過的司法改革,前景還是很崎嶇。還有觀點認為,今後韓國檢察機構與執政國民力量黨,將會就兩項法律修訂跟在野共同民主黨展開漫長的對決。文在寅會否避得過政治追究,甚或保留「政治遺產」,似乎亦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