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外政策曾誤判連連 拜登能否帶領美國走出困境?
此次美國大選,民主黨候選人拜登(Joe Biden)創紀錄地拿下逾7,400萬普選票,成為史上得票最多的總統。但與其說是拜登的個人魅力,更多地還是要歸功於民主黨選民對於特朗普(Donald Trump)的憤恨。至於拜登本人,與過往的民主黨候選人對比可以說是較為中庸、缺乏亮點,还曾在國內外政策上有過一系列誤判。身為溫和中間派路線代言人的他,雖或能為極化的政治壞境降溫,但能否有判斷力和魄力帶領美國走出危機?
拜登從1972年踏入政壇,是美國人民十分熟悉、甚至略感乏味的面孔。他在36年聯邦參議員生涯中大多跟隨黨內中間路線,並隨着黨內政治大環境的改變而調整主張。
多跟隨黨內主流意見
例如他70年代中期在參院打響名聲時,靠的是積極反對使用校巴接送不同族裔學生的政策(可幫助消除學校種族隔離現象)。不過,在民主黨黨內和社會大環境越來越進步後,拜登也逐漸轉移了關注,並在此後對這段歷史避而不談,直到去年參選總統後才被對手「挖墳」攻擊。
此後,在80年代列根(Ronald Reagan)政府發動「毒品戰爭」(War on drugs)、推行「嚴打犯罪」(Tough on crime)政策期間,拜登也積極響應了這一在兩黨中都頗為流行的思想,更在1994年主導了美國史上最大型《暴力犯罪控制和執法法案》(又稱拜登法案),這一當時得到兩黨支持的法案為監獄人數暴增、尤其是非裔的大規模監禁(mass incarceration)埋下禍因,如今受到民主黨黨內的普遍攻擊。此次競選時,拜登忙不迭承諾推進司法改革,扭轉1994年法案的部分負面影響。
在拜登擅長的外交政策上,他做出的糟糕判斷也不少。曾在2006年至2011年擔任美國國防部長的蓋茨(Robert Gates)更是毫不留情地批評他,「儘管拜登為人正直,不可能不喜歡他。但他過去40年在重大外交和國家安全政策上幾乎都出了錯。」
當然,這樣的批評太過於苛刻,忽略了拜登在倡導美蘇軍控、施壓列根政府干預南非種族隔離問題、推動克林頓政府介入波黑戰爭等等一系列成就,但他確實有不少失誤時刻,例如在1990年反對海灣戰爭、2003年支持伊拉克戰爭、2007年又拒絕投入更多資金平息伊拉克叛亂。這些都是民主黨當時的主流意見,但事後看來均屬於誤判。
而他在中東政策上連連栽跟頭後,似乎也對這一地區失去了興趣,在擔任奧巴馬副手期間一直勸說其不要往阿富汗過度增兵,也負責了伊拉克撤軍,最後留下的權力真空導間接導致了極端組織ISIS的崛起。
可以說,在國內政策上,拜登有較強的時代局限性,缺乏對於國內結構性問題的深刻見解,但他也會隨時代發展而不斷調整立場,跟隨黨內主流意見的進步而前進。在外交政策上,他維護多邊秩序,認為美國應發揮大國責任,但有時顯得隨波逐流。
另外,他也注重老式的兩黨合作精神,但在黨爭越發激烈的現在,他若單純認為憑藉自己在參院多年攢下的兩黨人脈,便可回到合作立法的黃金年代,可能會低估了未來面對的立法難度。
危機時刻更需魄力
這樣一個最明顯標籤就是「溫和中間派」的政客,能否帶領美國走出危機?顯然,拜登打算在姍姍來遲的職業高光時刻成就一番事業,從他的政綱中,我們可以看到他的雄心壯志,例如旨在逆轉製造業空心化的7,000億美元的「買美國貨」計劃,大力向清潔能源轉型,以及提供更優質的醫保方案等等,更別說經濟刺激方案了。
但錢從哪里來?拜登表示將重新提高公司稅和富人稅,且不說由於疫情導致經濟不景氣的大背景,他公司稅提升幅度已算謹慎,從21%漲至28%,沒有回到特朗普減稅前的(可高達)35%。但倘若共和黨掌握了參議院,他最後會否發揮妥協及務實精神,為了向美國民眾展露出兩黨合作的一面,從而進一步調低稅改規模?而這可能中了精於計算的參院多數黨領袖奈爾(Mitch McConnell)的下懷,反而讓對方掌握了主動權。
而即使民主黨勉強拿下參院,拜登會否因不願激起保守派選民對於大政府和加稅的擔憂、從而掀起茶黨運動2.0,因此顧慮重重?在2010年中期選舉領教過茶黨運動厲害之處的民主黨眾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會否因此次眾議院優勢縮小而更傾向於打安全牌,從而連帶着拜登更加保守謹慎?被壓制的民主黨內自由派新生政治力量,又在達到將特朗普趕下台的目的後,是否還能團結在拜登身後?
如果拜登政府過於瞻前顧後,又可能使國庫收入提高不夠,最終或許不得不訴諸最簡單的「放水」招數,但這又會給美國債務問題增加新的風險。總之,倘若拜登政府未在加稅方案上展現出一定的魄力,後續在環保、醫保乃至司法及教育方面的一系列改革中就可能缺乏足夠的彈藥。美國正是多重社會問題集中爆發、亟需改革之時,拜登能否頂着因特朗普空前團結的共和黨選民,推進一系列未有兩黨共識的政策?
至於迫在眉睫的防疫問題,拜登除計劃實行全國口罩強制令,其他類似增加個人防護裝備產量、增強檢測和追蹤能力的承諾,都顯得略微綿軟無力。畢竟,中國和歐洲的例子證明了,在疫情已失控的情況下,封城幾乎是唯一的解決方案,強制隔離切斷傳染源也必不可少。但民主黨主流意見顯然完全將此排除在考慮範圍之內。而拜登政府,似乎也並無為民眾健康賭上政治前途的打算。
目前美國確診個案以每日10萬左右失控增長,競選前的密集政治集會無疑起到火上澆油的作用,而特朗普在未來兩個多月的「垃圾時間」內,想必自然會甩手不理。華盛頓大學健康計量評估研究中心(Institute for Health Metrics and Evaluation)估計,在拜登明年1月20日正式入主白宮時,美國恐已有37.2萬人因新冠肺炎病逝,拜登無疑需要使用加辣招數遏制疫情,他是否能頂得住已將防疫政治化的右翼民眾的反撲?
一個溫和、正派、富有同情心的的領袖或許可以在高度對立的社會發揮粘合劑的作用,但是否能在危機時刻擁有足夠魄力帶領全國走出困境?這將是拜登和賀錦麗兩個職業政客在入主白宮後,必須要回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