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有話說】北京克制反擊香港新疆法案　美國還有後招

中美貿易戰拉鋸一年以來，中美博弈也在更廣泛的領域鋪陳。一方面是政治上的尖鋭對立，一方面是命運多舛的經貿協議，縱使雙方都有達成協議的動力，但現實的複雜也可能導致大國角力脫軌。
2019年已經接近尾聲，美國將進入2020大選年，中美關係發生了哪些變化？未來又將迎來什麼挑戰？貿易戰在多大程度上改變了中美關係？中美圍繞包括香港問題在內的新爭議，又引發了什麼樣的思考？
圍繞以上話題，《香港01》採訪了中美關係研究學者，從政治、經濟以及大國關係的角度剖析中美關係。
本篇訪談對象為中國對外經濟貿易大學經濟系教授龔炯，此為第一篇。

01：儘管中美第一協議階段的簽署暫未公布明確時間線，但雙方都已有共識第一階段協議會按照既定節奏推進。但是11月底，美國國會先後通過《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和《2019年維吾爾人權政策法案》，中國方面強烈譴責，也採取相應反制手段。外界不免擔憂，美國這類舉動會破壞中美簽署協議的氛圍，最終導致協議難產。
在你看來，美國通過香港法案對香港和內地以及中美貿易談判分別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龔炯：在美國簽署《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之前，據我所知，雙方的談判進度良好，協議簽署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智利如期舉行亞太經合組織會議（APEC），中美可能已經簽署了協議。美國通過香港法案之前，中美雙方其實已經開始討論協議的簽署地點，還有其他各種迹象都表明，談判已經結束了，協議簽署可能只差一個時機。

從特朗普的講話來看，他對香港法案的興趣並不大，甚至比較反對美國輿論對香港的過度關注。有關香港的話題，西方社會輿論中，一邊倒的趨勢非常明顯。特朗普當然明白香港正在發生什麼事情，但他並不認為美國有道理就香港問題攻擊中國，而且正值中美即將達成協議的關鍵時期，香港法案通過只會阻礙這個過程。

還有一點，香港法案由美國國會極力推動，但在特朗普看來，憲法規定外交是總統的權利，所以國會有越俎代庖的嫌疑。不過，美國總統和國會的外交爭端，在美國歷史上就一直存在。

美國國會通過這個法案是在情理之中，特朗普儘管有抱怨，但還是順勢簽署。至於該法案對中美的貿易談判影響多大，我認為從目前來看，影響不會很大，中美談判的第一階段協議還是會繼續簽署。儘管這個法案強調人權和民主，但所涉及的具體內容卻和這些關係不大，有很大一部分內容關於技術控制。

這個法案中，有兩條對香港有直接影響。一是關於美國對香港獨立關税區地位的一年一審。從原則上看，我認為即便有這一條，每年的審核還是會通過，其目的主要是為了增加美國在香港問題上的一張牌。此外，香港對美國的貿易也十分重要。但最終真正損害的是香港的利益，因為中央不會在原則性問題上做出妥協。

美國通過該法案，對香港投資者的信心打擊卻非常大，據我所知，香港當前外資出走比較嚴重，很多私人資本都已經轉移到新加坡。由此可見，香港這一番運動，當下的受害者還是香港自身，尤其是香港那些依託金融業、貿易、航運以及服務業的中產階級。短期內的影響已經很明顯，從長期來看，甚至可能導致香港中產階段的萎縮。

另外對香港影響較大的一條就是針對香港政府人員的制裁，最直接一點就是香港警察。這一條內容包含了沒收他們在美國的資產，對於香港執法人員的影響很大，因為他們當中不少人或在美國有資產，或者孩子在美國上學。這一條法案就類似於捆住他們的手腳，並從心理上打擊他們。但對中國大陸的影響和利益損害則相對有限。

01：美國國會不少力量認為過去四十年對華政策已經失敗，現在到了需要改變的時候，而隨着中國追趕美國的步伐加快，從各個領域圍堵中國更是成為美國國內為數不多的共識，對中國通訊企業華為進行經濟制裁、針對香港推出法案，以及在涉疆、涉藏問題上的種種作為都在令中美關係承壓，香港會否成為中美競爭的一個主要陣地？

龔炯：香港問題之中，有外部勢力的煽動，這一點我同意。香港反修例遊行事態持續了五個多月還在發酵，背後肯定有美國的身影，美國駐港總領事館工作人員就有上千人，這些人肯定發揮了不少作用。但應該意識到的是，香港問題的本質還是出在內部，美國僅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的確，美國現有共識是改變以往對華政策，而且國會勢必會衝到最前面。有些國會議員可以打着旗號組織起來做一些事，而這個旗號一旦打出來，別人很難反對，這是很大的問題。香港法案只是一個開始，美國國會後續還在醖釀一系列的法案，剛出爐的涉疆法案就是一例，甚至台灣牌都會被重新打出。

01：雖然中國對美國採取了反制手段，但可以看到，中國的反制仍然比較克制。如果在涉及中國主權的問題上，美國一再挑戰中國底線，中美關係是否有可能面臨失控的風險？中國應該如何應對？

龔炯：我覺得最重要的一點是，特朗普政府和北京能否控制事態升級。目前的香港法案我認為還不至於影響中美談判，但後續如果不斷有新的事態發生，中國就會被迫反制，可能最終導致中美關係緊張失控。當下針對美國通過香港法案的反制，中國的反制還十分克制。

但問題在於，美國國會如果持續出台相關法案，加劇中美雙方的對立氛圍，也就給中美談判帶來巨大不確定性。所以，接下來最重要的是雙方如何管控事態，阻止其繼續升級。

而中國的應對極大可能還是在美國再有動作之後發聲明譴責，或採取必要反制措施。對於特朗普而言，他也需要貿易協定，因為尋求貿易平衡一直是他競選承諾的一部分。我最擔心的情況是，雙方在相反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因為中美兩國都有國內政治的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