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黃背心運動】不願負責的示威者 無法究責的馬克龍

撰文:卓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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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在抗議馬克龍增加汽油稅的「黃背心運動」進入第二周。儘管全國范圍的示威者由11月17日的28萬人,下降至11月24日的10萬6千人,但示威激烈程度卻有增無減:街上火光陣陣,香榭麗舍大家兩側的奢侈品商店也被打劫一空。
馬克龍執政進入第二年,法國社會撕裂日益加劇。如果馬克龍再不能把控局面,不僅他的改革大計難以為繼,更可能令民粹勢力成為法國政治主流。

今次大規模示威源於馬克龍政府為籌措發展再生能源財源,決定自2019年首日起加徵汽油稅。由於該項政策影響的多為居住在市郊的中產和工薪階級;以及依賴汽車出行維生的鄉間平民。每到周末,便有大量身著黃色熒光背心的示威者湧入巴黎和其他大城市。不過,11月24日的示威似乎變了調。

法國示威抗議:法國駕駛人士11月17日發起全國大規模示威,抗議政府大幅提高燃油稅。示威者堵塞環島路及高速公路路口。示威期間,導致1名女示威者死亡,另有超過100人受傷,其中3人傷勢嚴重。(視覺中國)

蒙面兇徒騎劫示威

同11月17日首次示威不同,今次示威中出現了數千名蒙面年輕男子。他們拆毀街邊的紅綠燈,砸爛路邊的咖啡茶座,向警察丟擲石塊,更大肆焚燒汽車論壇作為路障。

法國示威的頻繁程度遠在世界平均之上,且幾乎每次集會都會有暴力分子混入;但在組織者的調停之下,大部分都得到平息。然而,今次「黃背心」運動並無中央組織者,全靠網絡串聯。

法國黃背心示威:民眾與警方發生衝突的街道,現場一片狼藉。(路透社)

這樣的條件下,不受約束的蒙面人反而更為激進,甚至成為主流。24日當天,巴黎香榭麗舍大家上的和平示威者已消失殆盡,他們或是主動離開,便是加入了「暴力示威」的行列。

事實上,「示威暴力化」 並非只發生在法國。去年漢堡G20峰會上,以「反法西斯運動」(Antifa)為代表的暴力示威者便搶了峰會的風頭;而在美國,去年發生的美國路易斯維爾事件也證明了:意識形態兩極化背景下,「非暴力」的信條愈發在西方年輕人心中退散。

今年8月,夏洛茨維爾(Charlottesville)騷亂事件一周年,上千名Antifa成員在美國華府舉行游行示威,與少量白人至上主義者的集會針鋒相對。(視覺中國)

馬克龍改革步調受質疑

面對混亂的狀況,法國政府高官亦紛紛出馬譴責:馬克龍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提到「那些發動襲擊的人應該感到可恥」,又指「法國不是任由暴力存在的地方。」而法國政府似乎鐵了心寸步不讓,總理菲力普(Edouard Philippe)更強調政府無意更改燃油稅計劃:「我們走的是正確道路,我們會繼續走下去」。

空口白話的說教非但無阻示威,反而引發新一波民怨。事實上,先不論收取燃油稅補貼綠能開發是否必要,今次加稅的時機已十分不合時宜。過去一年,由於國際油價變化,法國油價已上漲15%,給民眾帶來不少負擔;儘管此次加稅比例只佔油價4%,卻足夠將民眾長期怒火引燃。

默克爾與馬克龍一直被視為保持歐盟建制的二人組,如今各有國內政治困身,能否維持下去?(視覺中國)

不只是調漲油價,馬克龍上任後大刀闊斧推動改革:無論是為加強經濟競爭力,修改勞工例,削減工人階級福利;或是進行國家鐵路改革,為法鐵引入更多市場元素,都引發基層不滿。而每次改革,馬克龍都藉由其所在共和前進黨(LaREM)在國會中絕對優勢,快刀斬亂麻通過法例。

儘管如今馬克龍支持率已跌至25%,更有高達73%的民眾不滿意馬克龍施政。但在法國政治體制下,當總統同總理來自同一政黨,總統權力幾乎不受制衡。如今的馬克龍正處於這樣的狀態,自然也有信心續推「改革大業」。

馬克龍和夫人特羅尼厄一直被指生活揮霍,其中他們一年花費6.24萬歐元(約57萬港元)僱用理髮兼化妝師。(視覺中國)

民粹熱潮恐重臨法國

另一方面,法國選舉制度亦令馬克龍政府難以意識到危機。在美國,總統大選結束後的兩年便要舉行中期選舉,重新劃分兩黨勢力範圍;在台灣,兩屆大選期間也需進行「九合一」地方選舉,亦為執政黨敲響警鐘。但在法國,總統和國會選舉幾乎同時進行,任期又長達五年之久,民意反饋機會少之又少。而唯一的地方大區選舉,也在大選後三年半,也就是2020年底才會舉行。

或許馬克龍如今的強勢,旨在希望盡快落實改革,讓成果在未來兩年逐漸顯現,令民眾回心轉意。然而,這樣的戰略也面臨不小風險。畢竟,在身份政治和「憑印象投票」日益流行的今天,一旦政治人物被打上違背民意的標籤,便難以翻身。即使產生改革成果,也未必被歸功於馬克龍,更可能「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被繼任者收割。

美國「前國師」班農2017年8月辭任白宮首席策略師之後,馬不停蹄到歐洲見右翼政治領袖。圖為他在3月出席法國極右政黨國民陣線(National Front)黨大會,與領袖馬林勒龐(Marine Le Pen)同台。(視覺中國)

馬克龍去年當選時,正值歐美民粹熱潮最旺盛之時:美國總統特朗普剛剛上任,德國另類選擇黨(Afd)首次擠入議會。當時,馬克龍與其領導的共和前進黨挾巨大優勢,奪下六成總統選票和國會議席,令自由派鬆一口氣。

今次示威爆發時,原本是死對頭的極右派國民陣線(National Front)和極左派"不屈法國"(la France insoumise)更難得站在同一陣線。當原本主流的社會、共和兩黨未見起色,中間派在短短兩年便已隕落,又有誰能阻止極左和極右勢力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