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法官的公民抗命　波蘭「反威權」終極對決

波蘭法治危機進入白熱化階段，司法改革周二（7月3日）正式生效，同時最高法院首席法官選擇抗命。一場法院對決右傾政府的終極一戰，似乎終於來臨。

「抗爭一定有人要損失，可能包括我們這裏部份人。」波蘭最高法院首席法官格斯多夫（Malgorzata Gersdorf）去年向同袍如此說。「要贏，你就要準備接受紀律處分，遭解除職務，或其他種種後果。」

經過一年多的拉鋸和角力，格斯多夫最終一語成讖，在周三（7月4日）要踏上全面抗命的路。波蘭政府要求格斯多夫及另外26名法官退休之時，她矢言不會服從，繼續上班工作。一時之間，她成為了不少波蘭人心目中的英雄。

換法官因去共產？

華沙大學法律系出身，格斯多夫曾任教授多年，並為最高法院的專業顧問。至2014年，她獲時任總統科莫羅夫斯基（Bronisław Komorowski）任命，成為波蘭最高法院歷來第一位女性首席大法官，任期至2020年屆滿。

好景不常。2015年國會大選，法律與正義黨（PiS）拿下過半數議席，新政府提出司法改革，包括將最高法院法官的退休年齡由70歲改到65歲，負責挑選法官的遴選委員會亦改由國會議員委任。政策不但在波蘭國內引發示威，亦惹歐盟批評干預司法獨立，並啟動歐盟條約第七條款，威迫波蘭政府收回成命。

不過法律與正義黨黨魁卡欽斯基（Jaroslaw Kaczynski）一再強調，波蘭上世紀的共產政權後遺未除，國家有必要換走一批上一輩的法官和修改制度，實現後共時代的真正自主和獨立。他亦駁斥歐盟的威脅，強調司法改革是波蘭的內政。

無懼示威的波蘭政府

司法改革在周二生效。依照新例，現年66歲的格斯多夫若想續任，必須向總統杜達（Andrzej Duda）申請。總統可能允許續任，但亦可以否決，而且不用解釋原因。格斯多夫雖然打算繼續任法官，但卻從根本上不認同這次改革，認為向總統申請豁免有如司法服從於行政機關，因此她決心抗命：不申請續任但亦不讓位，周三如常與其他法官一同工作。

新例生效前一晚，首都華沙約5000人聚集在最高法院外，聲援格斯多夫和多位被逼提早退休的法官。「放過法院」、「專制者下台」等呼聲此起彼落。後共產年代的首任民選總統華里沙（Lech Walesa）亦有現身示威，向杜達政府說不。示威者亦計劃周三再集會，支持格斯多夫如常上班。

連首席法官都公民抗命，是否就能攔阻政府的「惡法」？BBC駐華沙記者伊斯頓（Adam Easton）就似乎不看好。他指出，波蘭民眾過去兩年來多次上街反政府，法律與正義黨屹立不倒之餘，反而已經適應群眾示威。甚至歐盟的訴訟威脅，伊斯頓引述知情人士指出，卡欽斯基亦自信能夠抵得住。

其中一個令波蘭政府敢於「企硬」的原因，在於不少政策雖有爭議，但他們仍得不少鐵票支持。4月一個民調顯示，法律與正義黨和最大對手公民綱領（PO）的支持度各有三成左右，可謂勢均力敵。

劍橋大學波蘭研究講師比爾（Stanley Bill）在3月時曾經接受《香港01》訪問，談及近兩年波蘭的政治和社會形勢。他指出，波蘭政府有時利用一種受害人論述，怪責外國沒有認真看待波蘭民族在上世紀遭受的傷害，從而贏得部份民意支持。特別是大城市以外的保守派人口擔心傳統的天主教文化受歐盟侵蝕，支持政府捍衛他們的身份認同。

現在連法院都選擇公民抗命，與他們心目中的威權政府硬碰硬時，執政黨會怎樣回應？形勢相信很快會有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