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Seek登頂 美國能否限制中國AI的進步？
今年春節，兩家杭州公司把美國嚇呆了。一個是在春晚上扭秧歌的宇樹科技，一個是讓英偉達「血崩」的深度求索（DeepSeek）。春節前夕，杭州名不見經傳的初創公司DeepSeek，繼登頂中美兩國蘋果應用商店下載榜首位之後，除夕當天，DeepSeek推出新模型，並在基準測試中擊敗了OpenAI。
在大年初四這天，DeepSeek登頂全球蘋果應用商店下載榜首位，已在全球140個市場的應用商店排名第一，下載量接近ChatGPT同期2倍。這樣的成功不僅引發了硅谷的震動，更讓華爾街陷入了恐慌。
美國總統特朗普表示，DeepSeek的崛起應當為美國企業敲響「警鐘」，美國公司「需要專注於競爭以贏得勝利」。然兒，桌面下的動作是，DeepSeek官網顯示，連續數日其線上服務受到大規模惡意攻擊，IP地址都在美國。這個套路已經屢見不鮮，每當中國誕生一款優秀的產品，總會遭遇一些境外不法勢力的暗中阻擊。最近的一次，就是黑神話悟空在全球上線後，遭遇海外60個殭屍網絡大規模攻擊。這次DeepSeek上線以來，同樣遭遇包括殭屍網絡在內的多輪攻擊。
另外，美國太空總署（NASA）已經禁止員工使用DeepSeek，而在一封發放給士兵的電子郵件中，美國海軍也警告稱，由於「與該模型的來源和使用相關聯的潛在安全和道德問題」，士兵們不得以「任何身份」使用DeepSeek。
美國國會眾議院「美中戰略競爭特別委員會」主席發布聲明，妄稱DeepSeek等中國AI模型「威脅美國國家安全」，鼓吹對「AI基礎設施的關鍵技術」實施更嚴格的出口管制。Anthropic的CEO發文主張進一步收緊GPU的出口管制。（Decoupling America'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Capabilities from China Act）。但與此同時，DeepSeek已在微軟Azure、Amazon Bedrock推出，Nvidia和AMD也都宣布適配跟進。
面對來勢洶洶的DeepSeek，特朗普正面臨艱難抉擇。前任拜登政府剛對用於人工智能的晶片實施了更嚴格的出口管制，新政府會否考慮進一步收緊英偉達對華銷售限制？最新消息，特朗普與英偉達（Nvidia）CEO黃仁勳白宮的首次會晤上，兩人就討論了DeepSeek以及收緊AI晶片出口的問題。
但，首先要問的是，美國的上一輪對華半導體管制策略是否成功？答案顯然是沒有。
過去幾年，以AI和半導體技術高度影響美國國防安全為由，促發對中國大陸企業實施普遍的半導體出口管制。半導體管制的重要目標之一就是限制中國大陸AI發展，以半導體技術代差形成AI技術代差。
所以，當DeepSeek至少在某些方面（無論是成本、技術創新還是使用感受）暫時衝擊到美國AI競品，登頂美國app下載榜單時，也就意味着上一輪半導體出口管制已經失敗了。越是如此，美國受到的衝擊感可能越強烈，因為DeepSeek的成功，這意味着利用較為落後的、數量較少的AI硬件設備，通過在軟件算法側的進步，也可以實現AI的巨大進步。
DeepSeek之所以引發瞭如此大的震撼，就是DeepSeek的算力成本遠低於OpenAI同類模型，中國企業用更低的成本和更小的算力規模，實現了足以匹敵美國頂尖AI模型的效果。這產生一個問題：靠巨大成本投入堆積先進GPU的技術策略可能是「正確的」，但是否是經濟的？還是說算法側的進步仍有巨大空間，進而可以大幅節約成本？
DeepSeek的橫空出世，最坐不住的是美國二線AI企業。因為它們既不如OpenAI等一線AI企業那樣仍有領先優勢，又要求金主們繼續投入鉅額硬件成本，實際效果又不如一個受管制區域的中國本土企業的產品，這該怎麼跟金主們解釋？
所以，美國二線AI企業的指控是，美國的出口管制不夠嚴格，中國企業還是拿到了太多Nvidia的GPU，才導致出現今天的情況。要改變這個狀況，必須進一步加大出口管制，唯有如此，長期而言，才能擺脱中國大陸AI企業的追趕。換言之，「不是我的錯，是出口管制不嚴的錯」。
跟他們「同仇敵愾」的就是美國政客，只不過各自「利益」不同。但對於上述企業來說，其實他們的發難是自掘墳墓：試想如果他們是靠嚴格的出口管制來維持對中國AI企業的優勢，而它們又沒法達到美國一線AI的水平，那為什麼還要花巨資投資他們呢？他們的話術只不過剛好被政客們所利用。
在如此背景下，美國的下一輪管制策略是什麼。目前看有兩條路：一是繼續強化半導體尤其是NVIDIA特定型號GPU的出口管制。但事實上，Nvidia GPU的管制很難實現。
一是因為所有大型半導體企業都不可能主動排斥中國這個擁有巨大需求的市場，技術出身的企業家也根本不認可打着「國防安全」旗號來限制技術產品貿易的做法，他們內心非常清楚，這限制不了技術擴散與進步，這些政策只對少數美國國防供應商有利，對其他企業都不利。二是全面有效管制的成本高到無法承受。難道每一個GPU出口都要派一名國際結算銀行人員全程跟蹤，並且終身跟蹤嗎？如果技術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美國的半導體企業真的願意積極配合嗎？如果真願意配合，為什麼在管制越來越嚴的這兩年，G2的算力都過剩了呢？這是一個大家都明知，又不願意翻出來的問題。
二是猶如Josh Hawley這類政客的提案思路，用大規模懲罰的方式徹底斷開G2所有技術人員的AI研發交流合作的可能。G2 AI技術、產品互不進出口，技術交流合作完全中斷。但問題是，AI技術的進步高度依賴全球AI社區，這裏面是不分國籍、種族、年齡和性別的，正因為有大量開源社區和技術社區的存在，人類的頂尖智慧才能高效聚集在一起，相互碰撞。這些人類技術精英的追求，遠遠超過國家、種族，不是每天打着「國家安全」旗號謀私利的政客能夠影響的。
反過來講，強行切斷AI技術交流，最終結果可能是中國的服務器上會出現大量匿名的AI Refugees。更大的問題是，美國的立法約束的都是美國企業和個人，因此這種切斷看起來更像是在懲罰美國人自己，因為只要閲讀DeepSeek的技術報告應該就是違法，如果把來自中國的開源技術用在美國AI產品上，是否就該處罰這些美國企業了呢？那屆時的局面，難道是中國企業每天去美國商務部網站舉報他們違反美國法律？
坦白說，自由貿易其實源於二戰後美國的產業盡皆優勢。而技術管制也有同樣的前提，也就是，管制方必須是在技術上有絕對優勢才能達成。但美國也必須要捫心自問，在AI技術上的優勢上是否獨佔鰲頭，不然就是以美國技術進步為代價，來實現美國少數人的利益。
至於新任商務部長Lutnick提出的 「關稅」的提法，更是無稽之談。關稅壓力，不可能來自半導體或者AI領域本身，因為中國大陸的半導體和AI企業總體上並不依賴美國市場。對中國大陸生產的成熟半導體產品加徵關稅，也不能起到什麼作用。
其實，美國必須要明白，DeepSeek是一家非常年輕化的企業，至少在目前，他們致力於追求極致的技術，進而改變了全球AI競爭的格局。這樣的企業不是被設計出來的，不是被補貼出來的，不是被保護出來的，更不是管出來的。無論美國還是中國，需要的都是這樣的企業。而不是那些靠算力投入堆積、成本開支巨大，技術上不能領先、用戶感知又差的「口號式」AI企業。事實上，中美兩國都存在大量這樣的口號企業，浪費了G2大量資源。
我們也相信，雖然美國有一批政客和少數科技企業家熱衷依靠地緣政治和管制手段謀取利益，但更多的美國大型科技企業家、技術精英，是不認可也不接受無底線的滿足這些少數人訴求的。這就是為什麼美國管制策略目標總不能很好實現的根本原因所在。
當美國越是把科技進步「泛政治化」的時候，中國就越應該保持鬆弛、開放的狀態。要充分理解，中國擁有全球首屈一指的超大規模內需市場，AI最終將類似一個公共產品，需要與千行百業相結合。只要不像美國政客那樣每天「緊張亂來」，不計成本地追求所謂「安全」，把自己封閉起來懲罰自己的企業，那全球技術交流和擴散就不可能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