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關稅是目的不只是手段　貿易戰2.0並沒有「停戰條件」

2月1日，特朗普（Donald Trump）終於兑現承諾向加拿大、墨西哥所有商品開徵25％關稅，向中國商品在原有關稅基礎上再加10％關稅，只有加拿大的能源產品獲得「寬減」，只加10％關稅，從2月4日開始實施。白宮發言人萊維特（Karoline Leavitt）聲明，這是特朗普的「說到做到」（promises made, promises kept）。

這次「特朗普關稅」是美國總統首次使用1977年《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nternational Economic Emergency Powers Act）來對外加徵關稅，該法授權總統宣布緊急狀態來規範商業活動，以應對特殊威脅。由於國會掌握在共和黨之手，法院又通常不會質疑總統對於國家安全威脅的認定，因此，即使是同美國有《美墨加協議》（USMCA，由特朗普自己談成）的加拿大和墨西哥，大概也難以從法律途徑來推翻特朗普的關稅。

特朗普當選以來已將針對加、墨、中三國的附加關稅與邊境非法移民問題和芬太尼（Fentanyl）藥品流入問題掛鈎，這正是為了將這些問題作為其利用《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來增加關稅的藉口。可見，這是有預謀有部署的。

特朗普整天將「關稅」掛在嘴邊，人們逐漸習以為常、不以為意。但這次「貿易戰2.0」的第一波關稅打擊面其實遠超特朗普首屆任期，當時特朗普曾向全球大多國家徵收鋼鋁關稅，但影響不大，最主要打面目標還是大約370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而且還是經過長時期累積加稅才加至25％的水平。

這一次，不只原來面對25％額外關稅的中國商品面臨再進一步的10％關稅，本來得到額免的電腦、手機、玩具之類也納入新關稅的打擊範圍。而隨着「近岸外包」的興起，墨西哥2023年已經取代中國變成了美國進口商品的最大來源地。墨西哥和加拿大加起來總共有近9000億美元的商品要面臨特朗普的25％關稅。這個打擊面比「貿易戰1.0」大了兩至三倍。

而且，這只是第一步。特朗普近日表明將會向全球晶片、藥品、鋼、鋁、銅、石油、天然氣增加關稅，最快會在2月18日開始實施。同時，他也威脅會增加歐盟的關稅，並再次點明如果金磚國家不承諾繼續使用美元的話，將會向他們徵收100％的關稅。

對於特朗普的關稅威脅，外界一直猜測這是否認真的政策還是只是談判策略。特朗普這一次真的落實規模遠超貿易戰1.0的關稅，大概就是在告訴人們他是認真的。

如果說特朗普有什麼一以貫之的信念的話，美國人購買外國貨在他眼中就是美國給外國施予恩惠，貿易逆易就是外國人佔了美國人便宜。早在上世紀80年代，特朗普已在報章刊登過全版文章為此針對當時的日本。

到這次實施關稅之時，白宮的官方文件中也表明「對美國市場的准入是一種特權（privilege）」－－要有特權當然要付出額外的代價。

關稅，是特朗普對待一切問題的萬能辦法。從非貿易的角度來說，這是手段。但達成了目標，並不代表關稅就會減下來。加拿大和墨西哥過去兩個多月都在努力管控邊境移民和芬太尼問題（加拿大可算是躺着中槍，無論是移民還是藥品，從美加邊境流入美國的佔總數不足1％），但雙方官員都表明他們不知道有什麼行動能夠讓特朗普滿意，特朗普在正式增加關稅之前也稱這些國家沒有任何行動能在限期前讓他不加關稅。

對於特朗普而言，關稅本身就是目標。他多次表明，企業不在美國生產，就要付出關稅作為代價，這是它們的選擇。這是保護美國工人、保護美國工業，甚至是「自給自足」的保護主義邏輯。

特朗普也多次提出美國政府可以用關稅來取代入息稅的可能，讓美國回到立國之初的情況。他在宣誓就職演說中唯一大加讚頌的美國前總統就是以保護主義關稅為代為政策的麥金利（William Mckinley），上任後也宣布要成立「對外稅收部」（External Revenue Service）。

當然，今天的美國如果要維持其富裕的話，並不能回到自給自足的時代。美國近四成半的農產品由加拿大和墨西哥進口；原油進口兩國佔七成；三國汽車產業高度整合，一架汽車的生產往往來回邊境好幾次，美國超過七成的汽車部件出口以加、墨為目的地，加墨的汽車部件出口有五成以美國為目的地；從手機到手提電腦等消費者電子產品，中國長期佔美國進口額超過七成－－就算放開邊境突然重啟關稅管制的混亂不談，關稅成本最終也是由美國人自己埋單，變相使他們生活水平下降。

同樣地，要用關稅來增加稅收，用以減削其他稅項，特別是延續即將到期的2017年特朗普減稅，也是緣木求魚。這一次對加拿大、墨西哥和中國徵收的關稅，大約只能為美國庫房提供1100億的收入，相當於總稅收的大約2％。相較之下，個人入息稅就佔美國稅收的45％。

從特朗普對於關稅的「執迷」來看，要他主動收手，大概是不可能的。這場貿易戰2.0並沒有「停戰條件」。唯一的希望，大概是關稅政策造成邊境關口大亂、通脹回升、美股暴跌、民意反彈，迫得特朗普不得不「回頭是岸」。

問題是，這唯一希望的成事機會也不大。畢竟，特朗普並沒有競逐連任的壓力，而且他避過子彈自以為有上帝加持，自信爆滿，已經練就「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意志，要將其扭轉恐怕難比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