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oligarchy:美國進入兄弟寡頭政治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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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軍工複合體主導軍事外交已是不爭的事實,金權政治也早已在美國生根,過去人們稱之為富豪政治或財閥政治,即擁有巨大財富的人和既得利益集團操控政治或社會。現在不同的只是換上一批具科技背景的富人。
隨着特朗普的再次當選,一群支持他的矽谷科技金主也被推到政治潮頭,尤其是特斯拉的老闆馬斯克,更是從幕後走到台前,粉墨登場,幾乎成了特朗普的拜把兄弟。美英等地的報章因此流行起一個新名詞Broligarchy,有的評論甚至說美國已進入Broligarchy時代。
這個詞是由bro+oligarchy合成,字面的意思是兄弟寡頭政治,指從矽谷發跡暴富的一批男性,如今成了能夠影響美國政治的新勢力。我們不妨暫且稱之為科技金主寡頭政治。這些科技金主有的在競選期間就投注特朗普,如馬斯克,有的則是在特朗普當選後馬上改變立場,從反對轉為獻媚,如Meta的老闆朱克伯格。
這一干靠新科技起家的富豪顯然都看準一點,就是特朗普會實行對他們的網絡科技生意有利的政策(美國優先),包括放寬對臉書、X平台、YouTube、Instagram等社交媒體內容和言論尺度的限制。雄心萬丈的馬斯克,更希望藉助特朗普的力量,推動右翼政治的發展。因此,他順勢猛烈批評英國首相施紀賢,也大力擁護德國的另類選擇黨和加拿大的在野保守黨。
在蘇聯垮台後,俄羅斯的許多國家資產私有化,如石油、鋼鐵、銀行、媒體等,因而湧現一批趁勢而起的有錢人。他們迅速積累財富,壟斷市場,也逐漸涉入官場,操控政治,成了商業寡頭。直到普京上任整頓後,才剪除他們的羽翼。現在西方媒體似乎看到美國式寡頭時代的到來,因此創造這個新詞。這批新寡頭都是男性,他們有錢有勢,猶如俄羅斯的寡頭,將左右美國政治的未來走向。
科技金主圍繞在總統身邊,直接參與政治(馬斯克和另一位有錢人拉馬斯瓦米出掌新設立的政府效率部門),這是過去所未見的現象,商人干政,莫此為甚。是的,特朗普說到底也是個商人。受到那麼多富豪的奉承,特朗普自是樂不可支。他說:每個人都想和我做朋友。
確實如此,這些日子以來,科技大亨確實是絡繹不絕排隊到海湖莊園與特朗普共進晚餐,同時獻上就職典禮大禮,每人各出100萬美元,作為就職大典的基金(經費)。如此這般,使基金達到前所未有的約2億元之巨。一場總統就職典禮要砸下如此鉅款,可謂比帝王還豪奢。但對這些科技大佬來說則是九牛之一毛。有報道說,馬斯克為特朗普助選時,可能已花了好幾個億。
美國媒體報道,已向特朗普獻上禮金百萬的富豪包括:馬斯克、朱克伯格、蘋果總裁庫克(Tim Cook)、亞馬遜創始人貝索斯(Jeff Bezos)、Google行政總裁皮柴(Sundar Pichai)、OpenAI聯合創始人阿爾特曼(Sam Altman)、PayPal聯合創辦人Peter Thiel(此人是副總統萬斯的金主)等。其他同樣爭着獻禮的美國大企業包括:波音公司、微軟、福特汽車等等。
有英美報章形容大家都爭着親吻(特朗普手上的)戒指(Line up to kiss the ring)。這句話明顯是貶義的,和親吻教皇手上的戒指大不相同。說白了就是諷刺他們是在討好和奉承。
無論如何,目前的情況是一群富豪佔據美國的權力中心。他們是新貴,有別於傳統的利益集團,也即是特朗普所說的「深國」(deep state)。網絡科技的發達,造就這批新富豪。他們所發明的產品如社交媒體,現在深入人們的生活,他們的財富也在與日俱增。
並非所有的科技大佬都是心甘情願支持特朗普的。2021年1月6日爆發國會山騷亂事件後,社交媒體巨頭公司Twitter就曾宣佈,永久封禁特朗普。緊接推特之後,facebook和YouTube也採取措施,禁止特朗普在它們的社交平台上發言。谷歌、蘋果和亞馬遜則下架特朗普支持者廣泛使用的應用Parler,停止為Parler提供相關網絡服務。
這些社交媒體巨頭沒有料到的是,特朗普竟然會在四年後回鍋。Twitter也沒有想到半路會殺出個馬斯克,一下子就把它給買下來,然後大事換血,並全面支持特朗普。
現在特朗普回鍋了,他們也順風轉舵,這是商人本色,也沒什麼稀奇。但這一來也給美國民主帶來新的危險。其中,朱克伯格的變臉最為突出。1月7日他宣佈,Meta將終止與第三方合作的事實核查計劃,改用類似於社媒X平台的社群備註(Community Notes)系統。此外,為表示向特朗普團隊靠攏,Meta也委任前共和黨官員卡普蘭(Joel Kaplan),領導公司的公共事務部門,同時委任終極格鬥冠軍賽(UFC)主席、特朗普的密友懷特(Dana White)進入Meta董事會。
1月15日,拜登總統在白宮橢圓辦公室發表告別演說時,就表達他的擔憂:權力集中在少數超級富豪手中的危險。他認為,美國正在形成寡頭政治,若權力遭濫用且缺乏制衡,將嚴重威脅民主以及人們的基本人權和自由。他將之與百多年前的強盜男爵(robber barons,也稱強盜貴族,強盜大亨)相提並論。
這指的是19世紀後期,美國鍍金時代出現的有錢有勢的商賈,他們通過無情的甚至不道德的商業手段致富,因此受到人們鄙視。拜登還給現在圍繞在特朗普身邊的科技寡頭,起了一個名字「科技工業複合體」(tech-industrial complex),仿效當年艾森豪總統告別演說中警告的「軍工複合體」(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可能帶來的威脅。
他指出,馬斯克把X平台變成右翼傳聲筒,朱克伯格則為拉攏特朗普而結束在美國的事實核查服務。「美國人正在被錯誤和虛假的訊息淹沒……社交媒體放棄事實查核。為權力和利益而編造的謊言掩蓋真相。」
然而,朱克伯格的做法卻得到特朗普認可。網絡科技和社交媒體如今已滲透人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如果各種虛假訊息,仇恨言論因此變得更加氾濫,後果真不堪設想。
美國軍工複合體主導軍事外交已是不爭的事實,金權政治也早已在美國生根,過去人們稱之為富豪政治(plutocracy)或財閥政治(plutarchy),即擁有巨大財富的人和既得利益集團操控政治或社會。現在不同的只是換上一批具科技背景的富人。富人「換班」了,但金權政治的本質不變。這是美國民主政治中一顆難以根治的惡性腫瘤。進入商人治國的Broligarchy時代,恐怕腫瘤只會惡化,而不會使美國更加偉大。
作者吳俊剛是前新闻工作者、新加坡前國會議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