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防長爆冷門:特朗普2.0不只論功行賞 更想用聽話的人

撰文:劉燕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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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宣告蓬佩奧(Mike Pompeo)出局後,特朗普(Donald Trump,又譯川普)又在12日公布驚人消息:提名霍士新聞(Fox News,又譯福斯新聞)主持人赫格塞斯(Pete Hegseth)出任美國國防部長。

從資歷來看,赫格塞斯曾在伊拉克及阿富汗服役,2度獲得銅星勳章(Bronze Star Medal)及2枚陸軍獎章(Army Commendation Medals),2014年開始在霍士新聞工作,並在近年擔任談話節目「霍士與朋友們週末版」(Fox & Friends Weekend)的共同主持人。特朗普在聲明中稱讚44歲的赫格塞斯,「一生都是為軍隊、國家服務的戰士」、「美國優先的真正信徒」、「有赫格塞斯掌舵,美國的敵人將注意到,我們的軍隊會再次偉大,美國永遠不會退縮」。

不過這個任命顯然出乎各方預料,甚至讓美國媒體大呼震驚。畢竟在此之前,各方盛傳的防長人選包含與五角大樓往來密切的參議員恩斯特(Joni Ernst)、聯邦眾議院軍事委員會主席羅傑斯(Mike Rogers),以及為特朗普備戰辯論的前眾議員加巴德(Tulsi Gabbard)。與這些「有力人士」相比,赫格塞斯明顯屬於「非傳統」的選擇。

而這樣的任命似乎也在某種程度上,揭露了「特朗普2.0」的執政本質。

2024年11月6日,美國前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勝出大選後,支持者在紐約市的特朗普大樓(Trump Tower)外,揮舞寫有其名字的旗幟。(Reuters)

赫格塞斯的潛在政策方向

首先觀察赫格塞斯的外顯立場,基本上與特朗普有許多契合點。

第一就是減少海外軍事存在。赫格塞斯與特朗普同樣支持「有限干預」,主張減少美國在全球範圍的軍事存在,以節省資源、集中力量於國內事務。例如針對中東駐軍,赫格塞斯的觀點就與特朗普的主張一致:削減中東軍力,降低在不直接威脅美國區域的軍事投入,尤其是減少駐伊拉克、敘利亞的軍事力量。

當然,減少中東駐軍絕不等於放棄支持以色列。特朗普雖然宣稱「不要戰爭」,但從美以長期戰略結盟的態勢來看,不論誰上台都只能放任以色列屠殺,尤其特朗普已經任命支持併吞西岸的前阿肯色州州長赫卡比(Mike Huckabee)出任美國駐以色列大使,「支持以色列等於支持中東和平」的敘事又能說服共和黨選民,在這種背景下,加沙戰爭恐怕真的要等以色列「殺夠了」才能停下。

以色列耶路撒冷2024年11月6日出現祝賀特朗普當選的大型廣告板(Reuters)

第二是要求盟友提高國防支出的負擔比例。由於赫格塞斯長期批評美國在北約、印太的安全支出過高,與特朗普的一貫主張相同,因此上任後可能配合推動相關政策、施壓盟國承擔更多防務支出。例如要求北約和其他盟國增加國防預算,以減輕美國的財政負擔,甚至可能重啟對日對韓防務協議的審視,要求兩國承擔更多費用,以降低美國在印太地區的軍事支出。

再來是增強邊境安全和反恐部署。當然,這看似與國防部的業務範圍相距較遠,但因赫格塞斯一貫主張對非法移民採取強硬立場,這點也與特朗普的大選主軸相符,所以擔任防長後,赫格塞斯可能視邊境安全為國家安全的重點任務,並調動資源加以保護;而雖說近年美國的恐怖主義威脅已有所減弱,但赫格塞斯出於「反恐戰爭老兵」的關注,仍可能強化國防部在國內反恐事務上的支援,並通過聯邦和地方彼此協同來保護美國本土安全。

整體來說,赫格塞斯雖然沒有擔任高級軍職、也缺乏政壇的長期歷練,但在「美國優先」的立場上,確實與特朗普不謀而合,既強調國家利益先於國際事務,更支持減少海外干預,包括降低不必要的駐軍、對盟友施加更大軍事分擔壓力、聚焦邊境安全和國內防務。

美國前總統特朗普2024年8月27日在Truth Social上通過一則影片宣布,正式售賣一套新的「NFT數碼交易卡」(非同質化代幣),命名為「美國優先系列」(America First Collection)。(Truth Social@realDonaldTrump)

特朗普到底想要什麼

而從這點出發,或許就能一窺特朗普的防長任命考量。

首先,特朗普的對外政策向來有高度的不確定性,許多選前承諾也不過是為勝選而說的民粹語言,任命赫格塞斯不能說明未來政策走向已定,但這個任命至少能馬上起到一個作用:回應保守派選民的政治期待

如前所述,赫格塞斯不僅是軍人出身的媒體人,也已在霍士新聞建立某種保守派意見領袖地位。他對國防議題的評論往往代表保守派選民的觀點,特朗普選擇赫格塞斯擔任國防部長,將能滿足某些保守派選民對於「非傳統」領導層的政治期待。

第一就是「以外行衝撞建制派」,對某些保守派選民來說,華盛頓建制派不僅效率低下、還是腐敗根源,特朗普選擇赫格塞斯正好迎合這部分選民的政治訴求,即打破傳統精英對於關鍵崗位的壟斷;第二就是增強民粹主義色彩,赫格塞斯的媒體人身分符合選民對於國防部的「親民」風格期待,也符合他們對特朗普民粹主義風格的偏好。

圖為2024年10月31日,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前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於新墨西哥州舉行集會。(Reuters)

再來就是赫格塞斯出身霍士新聞的特殊身分。眾所周知,霍士新聞在美國保守輿論長期扮演重要角色,更是特朗普執政時期的重要媒體支持力量。而赫格塞斯不僅是霍士新聞主持人,更是一位公開的特朗普支持者,曾多次在節目中維護特朗普的政策和立場,自己也因此成為保守板塊中的代表性聲音。特朗普如今的選後任命,當然不能排除論功行賞、甚至投桃報李的直接考量。

且作為霍士新聞資深主持人,赫格塞斯具備良好的公眾溝通能力,未來可能在國內外政策方面,尤其針對國防政策的解釋和宣傳上,對特朗普政府起到支持作用,幫助緩解政策的公眾壓力,並利用自己與霍士新聞的密切關係,加強政府的媒體話語權,利用自身媒體資源提升政府的輿論優勢。

接著或許是特朗普最看重的:確保國防部的忠誠度和政策一致性。回顧特朗普第一任期,其實曾與國防部發生不少摩擦,尤其是國防部官僚們,前後都對特朗普的決策提出各種異議。因此在新一屆政府中,特朗普可能更注重防長的忠誠,而非傳統的經驗背景。

而赫格塞斯作為特朗普的長期支持者,又缺乏共和黨、五角大樓的政治根基,基本上就任後也只有特朗普能依靠。從這個現實來看,赫格塞斯別無選擇必須在關鍵政策上與總統立場一致,確保政策執行符合特朗普想法,盡可能避免來自「建制派」的掣肘,同時控制國防部的內部異議。

2024年11月6日,美國佛羅里達州,圖為特朗普在西棕櫚灘出席晚會,他當晚宣布自己在2024年美國大選中獲勝。(Reuters)

當然,特朗普任命赫格塞斯不是沒有潛在風險,且前述優點就是最可能的現實缺點:赫格塞斯缺乏國防管理經驗。

從資歷來看,赫格塞斯未曾擔任高級軍事指揮職位或國防管理崗位,缺乏對於大型軍事組織的管理經驗,對政策執行的細節掌握恐怕也相當有限,未來可能難以處理軍事管理業務。且五角大樓具有高度專業化的官僚體系,對非專業背景的領導可能產生抵觸情緒,赫格塞斯若無法協調內部利益和達成共識,可能影響國防政策的實施效率。

當然,「美國優先」政策的推動也可能觸發其他風險,包括減少對於盟友的防務支持、要求盟友增加分擔,都可能引發美國與盟國的外交摩擦,長遠來看也可能削弱美國在國際聯盟中的領導地位,並讓「多極化」趨勢推進得更明顯。中東就是一個明顯案例,沙特之所以在近年強化與中俄的互動、並在2023年選擇與伊朗復交,關鍵就是美國決定撤出中東,無法再為海灣阿拉伯國家提供足以抵禦伊朗威脅的安全保障與承諾,導致沙特開始尋求歐亞其他大國合作,以平衡對美依賴。

不過無論結果如何,任命赫格塞斯擔任國防部長,都體現了特朗普的「非傳統」政治風格,也反映了新總統的政治意圖:滿足部分保守派支持者期待、貫徹「美國優先」的政策姿態、減少建制派干預乃至控制五角大樓。顯然,在自己已到最後一任、這次又橫掃全美的情勢大好下,「特朗普2.0」更有底氣也更有動機,任命自己想用、又確保聽話的人,來實現第一任的未完待續,而赫格塞斯既是典型案例,也可能不是唯一孤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