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中程導彈系統將留菲律賓：劍指中國與台海的關鍵一手？

9月25日，美媒引述菲律賓官員消息稱，儘管中國提出警告，美國與菲律賓還是同意把美國中程導彈系統「堤豐」（Typhon）無限期留在菲律賓，以增加威懾力。

回顧今年4月，美軍在菲律賓呂宋島北部部署最新型的陸基「堤豐」武器系統，作為與菲律賓軍事演習之用。這一導彈系統可配備射程450公里的「標準6」超音速導彈，和最大射程超過1,600公里的「戰斧」巡航導彈，射程範圍涵蓋中國境內目標。

演習結束後，菲律賓軍方原定9月底移走系統，之後卻傳出可能延期的消息，如今美媒「半官宣」，似乎預示靴子已經落地，只是菲方說法仍帶模糊空間，例如菲律賓武裝部隊總司令布勞納（Romeo Brawner Jr.）就表示，如果由他決定，「我希望堤豐永遠部署在菲律賓」；菲律賓防長德奧多羅（Gilberto Teodoro）則不證實也不否認堤豐將常駐菲國，而是反向呼籲北京停止干預菲律賓事務。

當然，中方持續反對「堤豐」部署。例如中國防長董軍就在今年6月表示，「堤豐的部署嚴重破壞區域安全與穩定」；中國外交部也在8月稱，菲方允許美國部署中程導彈系統，是配合域外勢力助長地區緊張對立、挑動地緣對抗的倒行逆施，「本地區需要和平與繁榮，不需要中導和對抗」。

從眼下局勢來看，「堤豐」續留菲律賓的機率應該不小。而這一部署既反映美國的印太布局，也必然衝擊中菲關係與南海局勢。

美國為什麼選在菲律賓部署中程導彈

首先分析美國在菲律賓部署中導的背景。

第一當然是印太戰略的深化。自從2017年《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首次明確將中國列為「戰略競爭對手」以來，美國就在軍事、外交和經濟上逐步加強了在印太地區的投入，並將遏制中國崛起、保持美國在印太地區的主導地位，作為兩大核心目標。

在此背景下，美國加大了與地區盟國和夥伴國的軍事合作，並且強化了在菲律賓的軍事存在。菲律賓地處東南亞核心位置，是南海爭端的直接相關方。其與美國的《共同防禦條約》和《加強防務合作協定》（EDCA）更為美軍在菲律賓的駐軍和軍事部署提供了法律框架。2023年初，菲律賓允許美國進入該國更多軍事基地，並為此後的導彈系統長期部署鋪平了道路。

第二是《中程導彈條約》（INF Treaty）失效後的新戰略部署。眾所周知，INF是美蘇冷戰期間限制中程彈道導彈和巡航導彈的重要條約，但2019年美國以「俄羅斯不遵守條約為由」宣布退出，俄羅斯也隨後跟進宣布「暫停履行」。而退出條約解除了美國對於中導發展與部署的限制，使其得以在印太地區部署此類武器系統。

由於中程導彈射程一般在500至5,500公里範圍內，菲律賓的位置又對遏制中國在南海的存在至關重要，通過在菲律賓部署中程導彈系統，美國可以快速回應南海和台海地區的緊急情況，同時也能提升對於解放軍可能攻勢的壓制能力。

第三是美菲關係的再平衡。顯而易見，前任總統杜特爾特（Rodrigo Duterte）任內，美菲關係只是菲律賓大玩中美平衡的槓桿之一，杜特爾特不僅對華姿態靈活，還不時展現「疑美」立場，美國一度為此頭痛。但隨著2022年新總統小馬可斯（Ferdinand Marcos Jr.）上台，美菲關係再次回暖，新政府也明確表示支持強化與美國的軍事合作，認為這一舉措可以提升菲律賓的國防能力，應對南海地區的緊張局勢。

在這個背景下，美國選擇在菲律賓長期部署中程導彈，當然有當前的美菲關係改善的緣故。這樣一來不僅美國在菲律賓的軍事存在得以加強，美菲軍事合作也被提高了到新層次。

美國的戰略目標

至於美國在菲部署中導的戰略目標，其實針對意義相當明顯。

第一當然就是遏制中國在南海的存在。南海是全球最繁忙的航道之一，控制南海不僅關乎經濟和能源安全，也關乎地緣政治格局。在美國眼中，中國通過建設人工島嶼與部署軍事設施，實質控制了南海多片島礁，如果有需要，解放軍將能在南海實現空中和海上力量的快速投射。

因此美國希望通過增強在菲律賓的軍事部署，進一步威懾中國，特別是在中國不斷增強其導彈打擊能力和海軍實力的背景下，中程導彈系統的部署可以對中國南部沿海形成壓制，威脅中國在南海地區的軍事設施，並增強美軍在該地區的戰略縱深。

第二就是強化美軍在台海的威懾。菲律賓位處中美勢力在印太相接的關鍵位置，也是美軍力量投射的前沿陣地。中程導彈系統的部署，不僅可以強化美國在南海地區的防禦態勢，還能通過遠端火力打擊，提升對周邊熱點地區、例如台海事態的回應能力。美國在菲律賓部署中導，不能排除也是要確保在台海危機發生時，可以迅速使用軍事力量打擊解放軍的關鍵軍事設施，形成戰略威懾。

此外，美軍的中程導彈系統還可以跟駐日美軍、駐韓美軍以及關島等基地的軍事力量形成聯合作戰網路，構建一個更為完善的印太防禦體系，強化對於中國的全面遏制和反制能力。

第三是拉攏更多印太國家選邊美國。通過部署中程導彈系統，美國向其他印太國家發出了強烈信號，即美國承諾維護該地區的安全穩定，支援東南亞國家在南海的合法權益。菲律賓作為東盟成員國，在南海問題上與中國長期存在主權爭議。美國此舉既是對菲律賓的支持，也是希望通過這種安全承諾，增強與東盟（ASEAN）國家的關係，特別是增強它們對美國作為地區安全提供者的信心。當然近年在中美之間採取「不選邊」策略的東盟國家是否買單，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只是這種「關鍵一手」，對菲律賓來說卻是高風險行為。

首先就是菲律賓的內部分歧與社會反應。儘管菲美軍事合作為菲律賓帶來了經濟援助和國防能力的提升，卻也引發部分菲律賓民眾的抗議，尤其是菲律賓南部長期牴觸外國軍事存在的部分地區。且菲律賓政壇也不乏擔憂，認為國家可能因為美國的軍事部署，而喪失對外政策自主權，以及在南海問題的外交空間。

再來就是中菲關係的平衡問題。菲律賓在與美國加強軍事合作的同時，還需要平衡與中國的經濟關係。中國是菲律賓最大的交易夥伴和投資來源之一，特別是在基礎設施建設和經濟發展領域，兩國有著廣泛合作。過度依賴美國的軍事保障，必然衝擊中菲關係，結果可能就是影響菲律賓的經濟利益。

整體來說，在中美博弈日漸白熱化的背景下，菲律賓有別於其他「不選邊」的東盟國家，幾乎一面倒地靠向美國，這無可避免會影響菲律賓涉華領域的國家利益。不論「堤豐」最後落腳何處、是否續留菲律賓，如何在經濟利益與戰略安全之間找到平衡，都將是菲律賓未來外交政策的一大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