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失去最大優勢 Elon Musk加持也沒救?|美國大選

撰文:葉德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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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東岸時間8月12日晚上8時許,特朗普(Donald Trump)在馬斯克(Elon Musk)的社交媒體X上接受馬斯克本人的直播訪問。一度因國會暴亂言論而被Twitter(X前稱)誓停帳號的特朗普,在訪問啟播之前也重新回到X上面,放棄了完約後只在其社交媒體Truth Social發送推文的堅持。

這些大動作,當然是為了重新掌握美國總統選舉的主導權。

自拜登(Joe Biden)7月21日退選之後,迅速「坐正」代表民主黨競選總統的賀錦麗(Kamala Harris)持續搶佔媒體報道,從其招牌大笑和古怪言論衍生的各式網上內容,到副總統人選跑馬仔,到驚人籌款數字和破紀錄人數的Zoom視像會議活動,再到選上兩周時間內由寂寂無名變成民主黨紅人的明尼蘇達州州長沃爾茲(Tim Walz)當副手……特朗普幾乎找不到任何立錐之地,人們恍惚已經忘記了特朗普一個月前的歷史性遇刺事件。

對於特朗普陣營的關注,往往傾向負面。首先是其副總統人選萬斯(J.D. Vance)的人氣低落、往日的各種針對女性的怨毒言論(主要是批評女性不生孩子),甚至是他曾同一張梳化有過不倫行為的虛假新聞。其次是特朗普自己的各種無端失言,包括公開質疑賀錦麗的黑人背景、向2020年大選後拒絕推翻本州選舉結果的共和黨籍喬治亞州(Georgia)州州長肯普(Brian Kemp)開火等等。

在民主黨人跟從沃爾茲嘲笑特朗普和萬斯各種「奇怪」(weird)言行舉子之際,特朗普卻找不到有效攻擊賀錦麗-沃爾茲民主黨名單的宣傳口徑。

此等情勢也反映在民調之上。根據FiveThirtyEight的平均民調,賀錦麗7月底追上特朗普之後升勢一直持續,在8月6日其告布沃爾茲人選之際,其全國領先幅度為1.7個百分點,到8月12日,此幅度已增加至2.8個百分點。

美國副總統兼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賀錦麗和競選搭檔、明尼蘇達州州長沃爾茲(Tim Walz)於2024年8月7日抵達密歇根州底特律,進行拉票活動。(Reuters)

《紐約時報》8月10日公布的密歇根(Michigan)、賓夕法尼亞(Pennsylvania)和威斯康星(Wisconsin)三個搖擺州民調也顯示賀錦麗以50%對46%領先特朗普。相較之下,拜登在災難級辯論前的5月於威斯康星和密歇根只能同特朗普打平,在辯論後的7月則於賓州落後特朗普。

在特朗普一直表現強勢的經濟問題上,賀錦麗也呈現出追趕之勢。《金融時報》8月11日公布的民調就顯示42%選民更信任賀錦麗處理經濟,稍高於特朗普的41%,但這卻是民主黨候選人首次超越特朗普的轉變。

從上周中起,RealClearPolitics收集的2024年總統大選結果賭盤數據顯示,人們對賀錦麗看高一線,到8月12日,她已經以52%對46.4%之比領先特朗普。其勝算是2023年以來拜登也沒有過的高位。

RealClearPolitics收集的2024年總統大選結果賭盤數據顯示,人們對賀錦麗看高一線,到8月12日,她已經以52%對46.4%之比領先特朗普。(網站截圖)

今天的美國,正如不少西方民主國家一樣,人民求變心切。根據本年5月的《紐約時報》搖擺州民調,只有2%的受訪選民認為美國的政治和經濟制度不必轉變,55%人認為制度需要巨變,27%認為制度需要小變,14%認為整個制度要被推翻。

特朗普,正如2016年比起縱橫華府政壇20多年的希拉里(Hillary Clinton)一樣,相較於從政50多年的拜登,被廣泛視為是能夠為美國帶來改變的候選人。當時有超過三成選民認為拜登不會為美國制度帶來任何改變,而認為特朗普不會帶來改變的只有4%。

賀錦麗的出現卻逐漸改變了民眾對於誰會帶來改變的觀感。根據《紐約時報》8月10日公布三個搖擺州民調,認為賀錦麗不會為美國體制帶來改變的受訪選民比例跌至11%。雖然依然有更多人認為特朗普會為美國制度帶來巨變,甚至推翻整體美國制度,但民眾較傾向認為特朗普將會帶來的改變對美國非常有害,此數高達41%,而在賀錦麗身上,此數只得29%。

換言之,賀錦麗頂上拜登之後,特朗普已不再是壓倒性地被認為是會為美國政經體制帶來改變的候選人,賀錦麗也變成了另一位革新者。而且,人們雖然不認為賀錦麗會為美國帶來翻天覆地的轉變,但卻較為傾向認為她所帶來的轉變對美國有好處,不像特朗普般對美國有害。

賀錦麗的整個人物設定,也有着改革的味道。首先,她比特朗普年輕近20年,她的上台將像奧巴馬2008年當選一樣扭轉30多年來美國華府幾乎所有權力中心都由戰後嬰兒潮世代把持的局面,可算是上世紀40年代至60年代中出生這一群人真正「退休」的象徵。(按:賀錦麗出生於1964年,處嬰兒潮與X世代之間。)

相較於特朗普喊了8年的「讓美國再次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口號,賀錦麗則推出了「我們不要回到過去」(We’re not going back )。

其次,賀錦麗作為女性、黑人、南亞裔的身份,也明顯有打破歷史局限的意味。雖然這樣的身份背景可能受到保守派選民的隱性歧視(按:因此賀錦麗在右翼媒體中也經常受到指她是「睡上位」、「假扮黑人」之類的攻擊),但在自由派和其他中間派選民眼中,賀錦麗的選舉卻因此有了幾分奧巴馬的影子,解釋了為何她坐正之後一直得到選民在捐款、參加義工團等項目上的熱心投入。

而賀錦麗選上沃爾茲作為其副手,更是神來之筆。除了年齡和身份背景之外,賀錦麗是來自美國西岸的專業精英,有一鼓難以洗脫的建制味道。沃爾茲卻是在華府權力圈中極其罕見的中西部「鄰家大叔」鄉下佬,40多歲從政前幾乎一生在鄉下地方當老師,參加國民警衛隊幫補收入。

他更可能是唯一一個沒有持有任何股票、債卷、房子、公司的美國主流政治人物。(按:他2018年當選州長之後,由於州政府有提供州長官邸,他就直接把自己原有的房子以30萬美元賣掉,體現出房子是用來住不是用來投資的思維。)

圖為2024年8月9日,美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賀錦麗(Kamala Harris,又譯哈里斯,右二)與副手沃爾茲(Tim Walz,右一)、前眾議員吉福茲(Gabby Giffords,左二)及參議員凱利(Mark Kelly,左一)在亞利桑那州格倫代爾(Glendale)出席競選活動。(REUTERS/Go Nakamura)

相較於出生於紐約地產富商之家的特朗普,以至生於中西部貧窮家庭卻是耶魯畢業、創投基金出身的萬斯,誰能比沃爾茲更能代表一般美國百姓,誰能比沃爾茲更能代表他們對於華府精英政治的求變之情?

特朗普2016年勝選的基礎,就是在於人民的求變之心。到2020年,特朗普以在任總統身份打着反建制的旗號就不太靈光,讓拜登這個建制派之中的建制派跑出。

如果2024年特朗普的對手是拜登,民眾經歷過過去數年通脹之苦後,特朗普的反建制形象是他的必勝手牌。但換上了賀錦麗-沃爾茲名單之後,特朗普一直以來賴以勝選的優勢已然旁落,而且也看不到有任何可被挽救的希望。

特朗普跟馬斯克的訪問遲了40分鐘才開始,有過百萬聽眾。(網站截圖)

不喜歡民主黨進步派價值的馬斯克,此刻出口、出錢又出力為特朗普助選,亦難以扭轉形勢。馬斯克的Tesla和SpaceX已經變成了人們心中的科技巨企,是建制的一部份,而不再是革命性的初創企業。馬斯克收購Twitter之後,多次試圖創新,甚至連名字也改成了X,不只未能扭轉X本身營利能力低的困局,更因為其政治偏好而大失廣告客戶。馬斯克一心將X變成美國版的微信,如今是「十劃都未有一撇」,也沒有任何創新可言。

特朗普本身也不是馬斯克的首要選擇。2023年5月,馬斯克就曾經同樣以在X之上作直播對話的方式為特朗普的黨初選勁敵、佛羅里達州州長德桑蒂斯(Ron DeSantis)助選,然而德桑蒂斯卻被證明是一個沒有魅力、沒有幽默感的「特朗普」,最終在初選中慘敗收場。

無獨有偶,這次馬斯克訪問特朗普的X直播,與德桑蒂斯那一次一樣,還未播出就遇上連串技術問題。歷史似乎正在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