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麗能否扭轉民主黨敗局？　還需有競爭選舉加持｜拜登退選

美國東岸時間7月21日午後，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經過超過三周的「堅持不退」之後，終於在社交媒體上宣布退出總統選舉，成為美國歷史上最遲退選的現任總統，也是1968年詹森（Lyndon Johnson）以來第一個放棄尋求連任的總統。民主黨將出現56年未見的「開放式黨大會」。

上周確診新冠肺炎的拜登，周末還在家休養。

在前總統奧巴馬（Barack Obama）、前眾議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參議院多數黨領袖舒默（Chuck Schumer）、眾議院民主黨領袖傑弗里斯（Hakeem Jeffries）的幕後施壓之下，加上大量民調顯示拜登大勢已去、金主普遍拒絕捐款、愈來愈多黨內議員勸退、下級候選人擔心拜登拖累選情，曾稱「只有上帝才能勸退他」「如果醫生警告其健康狀況或會退選」的拜登，最終沒有談及上帝，也沒有談及健康，而是以「黨和國家的利益」為理由退選。

拜登最先在社交媒體上透過文字聲明方式宣布退選，表明會在本周稍後再向國人更詳細交代其決定。他表示會集中完成其餘下任期。

對此，包括特朗普（Donald Trump）、共和黨眾議院議長約翰遜（Mike Johnson）等共和黨領袖都表明，如果拜登沒有能力競選總統，他也沒有能力執行總統職務，因此應當連總統之位也交出來。

雖然日前各界已盛傳拜登可能會決定在周末退選，不過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已啟程訪美、23日會面拜登、24日對國會兩院演說，人們一度以為拜登會等到自他任副總統以來已跟他有重大以巴政策分歧、最近又經常發言批評其政府的內塔尼亞胡訪美行程完結後才會作出退選的決定。

然而，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DNC）本年8月19日起將在芝加哥舉行（也是1968年黨大會的地點），民主黨要謀劃拜登的「身後事」和進一步的競選部署時間無多，拜登本人6月27日總統辯論災難之後堅持不退已浪費了大量寶貴時間，退選決定實在不能一拖再拖。

而且，目前拜登在全國層面和7個搖擺州都落後特朗普，民主黨也必須把握時間試圖從後趕上、扭轉敗局。

接下來的問題是：誰會替代拜登成為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應戰特朗普？

在拜登的退選聲明中，他只稱讚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Harris），沒有正式為她背書。隨後，拜登才在社交媒體上以另一推文補充他全力支持賀錦麗獲得民主黨的總統提名。賀錦麗隨後也正式宣布參選總統。

賀錦麗不會自動「坐正」

不過，根據黨規，即使賀錦麗是拜登的副手，拜登退出之後，黨代表也能自由投票，並沒有自動將選票轉投賀錦麗的規定。得到拜登的背書，加上其三年半的副總統身份，當然使賀錦麗成為民主黨總統提名大熱門，但她卻不必然獲得提名，還要看黨內會不會有其他有力人物出來挑戰她。

相較於其他潛在候選人，賀錦麗「坐正」有兩大相對優勢。其一，賀錦麗有足夠的全國知名度，不必再介紹自己給國人認識，而在僅有的「非拜登候選人vs特朗普」的民調中，賀錦麗近來表現有改善，比其他全國知名度較低的潛在候選人為佳，不過整體而言依然像拜登一樣落後特朗普2至3個百分點。

其二，拜登和賀錦麗的競選籌得款項如今高達9,000萬美元，佔民主黨全國競選籌款總額近四成，賀錦麗可直接繼承這筆款項，但其他潛在候選人卻只能透過將這筆款項轉輸其他不屬民主黨官方競選機構的政治組織才能間接使用。

此刻，民主黨內還有極多有力挑戰賀錦麗的人物，當中包括加州州長紐瑟姆（Gavin Newsom）、密歇根州州長惠特默（Gretchen Whitmer）、賓夕法尼亞州州長夏皮羅（Josh Shapiro）、肯塔基州州長貝希爾（Andy Beshear）、伊利諾州州長普里茨克（J.B. Pritzker）、交通部長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商務部長雷蒙多（Gina Raimondo）等等。

當中，作為關鍵搖擺州州長且有一定全國知名度的惠特默，被視為最有力的總統候選人之一，但她在拜登宣布退選後已率先表明不會投身總統選舉。其後，其餘大多潛在候選人，如紐瑟姆、夏皮羅、布蒂吉格等人也公開支持賀錦麗。

而除了總統提名的問題外，還有副總統人選的問題需要馬上處理。

安全還是冒險？

對於拜登退選後的後續工作，民主黨有三個選擇：一是直接讓賀錦麗在沒有競爭之下繼任；二是讓賀錦麗以大熱姿態與一些陪跑候選人作短暫競爭，到黨大會時才正式為她「加冕」；三是真的全面開放競爭，讓有志投身這場歷史性選舉的有力人物挑戰賀錦麗的預定繼任人地位。

賀錦麗雖然有全國知名度，卻同時要負起拜登3年半執政的政治包袱，而賀錦麗被拜登委派負責邊境移民問題，一直也沒有什麼表現，非法入境移民人數屢創新高，這將會成為特朗普陣營非常容易攻擊的目標。

特朗普陣營迅速發布攻擊賀錦麗的廣告：

讓賀錦麗「自動當選」能夠避免黨內分歧和衝突，是最安全的選項－－問題是，讓拜登尋求連任本身就是民主黨為了迴避風險的決定，最終結果是什麼大家一目了然。

在拜登退選之後，部份黨內元老（如克林頓夫婦）、國會進步派黨團主席，以至一系列的民主黨議員政客和金主，都跟隨拜登為賀錦麗背書。

不過，佩洛西據報較為支持「有競爭」的程序。奧巴馬在其有關拜登退選的聲明之中，也表明他有信心黨內領袖會創設出一個讓出色候選人出現的程序，並沒有跟從拜登直接為賀錦麗背書。2020年在南卡羅來納州動員黑人選票在民主黨內初選救了拜登的元老級眾議員克萊伯恩（James Clyburn），此前曾明言如果拜登退選，他將會支持賀錦麗，但他卻表明他認為民主黨應該要搞一場「小型初選」。

民主黨全國委員會也表示會在短時間內公布一個透明有序的程序。

雖然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開幕距今不足一個月，時間無多，但搞一場有競爭的初選，讓黨代表在有真正選擇之下投票，讓全國選民至少可透過民調表達意見，比直接由賀錦麗繼任為佳。

首先，共和黨方面已經開始攻擊拜登被建制「迫退」，批評民主黨漠視在初選中曾投票給拜登的1,400萬選民（按：當然，這種說法是不盡不實的，因為當時民主黨根本不容許其他人出來挑戰拜登，選民幾乎只能投給拜登），搞一場有競爭的小型初選，將有助去除這種由黨內大老內定拜登繼任人的印象。

其次，在11月5日大選距今不足4個月的時節，搞一場有競爭的初選，將會是免費宣傳的好機會，將媒體焦點完全由一周前遇刺後的特朗普身上抽走。無論最後跑出的是否大熱門賀錦麗，還是另有其人，這種免費宣傳不只節省總統競選開支，還能給民主黨重新定義這場選舉的機會。

從一開始，特朗普陣營就把這場選舉定義為「被壓迫者對抗建制」、「強人領袖vs老弱總統」、「真實民意對抗虛偽政客」。民主黨一直無法扭轉這種定義，6月27日的總統辯論、7月13日的特朗普遇刺、民眾對於拜登近人長期隱瞞拜登精神狀況的不滿，更加強化了特朗普的這種宣傳。

要扭轉這種定義，就要透過持續的宣傳將選舉重新包裝，有競爭的初選是最佳出路。

這當然是一大冒險，有可能會讓民主黨大會重演1968年的亂局。但要贏，就要面對風險，最安全的選擇也可能是必敗的選擇。這大概是民主黨當初接受拜登尋求連任的最大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