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以「新世代」萬斯當副手 遇刺後盡顯自信 真的贏定了?

撰文:葉德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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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5日,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RNC)一連四日在威斯康星州最大城市密爾沃基市(Milwaukee)召開。遇刺無礙兩天之後,特朗普(Donald Trump)在黨代表點名支持而正式獲得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的同時,也宣布了以39歲的俄亥俄州聯邦參議員萬斯(J.D. Vance)為其副總統候選人。分析認為,這展現出特朗普的「必勝」自信。

自6月27日的首場總統辯論以來,美國大選新聞被「換走拜登(Joe Biden)」的呼聲佔據,似乎打亂了特朗普公布副手人選的計劃。但到最後階段,大熱有三

一是代表中西部、反商界、保護主義、傳統基督教價值的草根新世代保守派人物萬斯;二是特朗普2016年的前對手、佛羅里達州聯邦參議員魯比奧(Marco Rubio),後者的拉丁裔背景,有助特朗普擴展少數族裔票源,而其傳統共和黨人的背景也能幫助特朗普拉攏如今還佔共和黨選民近兩成的傳統保守派;三是北達科他州長伯格姆(Doug Burgum),後者在商界、政界也是白手興家、不靠共和黨建制,2016年當選州長,有廣大財源,能大振特朗普的籌款能力。

三人之中,這次被選中的萬斯被視為是特朗普有必勝信心才會作出的抉擇。

特朗普遇刺後,高舉拳頭,右臉披血,被特勤局特工包圍著,背景有美國國旗飄揚著,畫面已在社交媒體和電視上瘋傳。

「新」共和黨:經濟民粹主義

萬斯出身於美國中西部被全球化大勢所忽視的勞動階層,曾參軍被派往伊拉克,並爬升到東岸精英學府耶魯修讀法律。其成名之作是2016年出版的回憶錄《絕望者之歌:一個美國白人家族的悲劇與重生》(Hillbilly Elegy: A Memoir of a Family and Culture in Crisis),當中描述了中西部鄉下人、勞工階層的種種社會經濟問題,被自由派媒體如《紐約時報》等認為是能解說特朗普崛起現象背後深層次問題的作品,大賣300萬本。

當時,萬斯是特朗普的批評者,自認為是「永不特朗普」(Never Trump)的共和黨人,曾將特朗普比作「希特拉」,指責特朗普將會把勞動階層帶往「非常黑暗的地方」。後來,在特朗普當選後,萬斯,跟不少共和黨人一樣「回頭是岸」,逐漸投向特朗普,最後在2022年投身角逐聯邦參議員,獲得特朗普背書,成為當時中期選舉少有由特朗普提拔而勝選的人物。

7月15日,在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會場中,萬斯向人們揮手。(Reuters)

此刻特朗普在墮胎權問題等爭議上走向溫和,更同傳統基金會(Heritage Foundation)「2025計劃」(Project 2025)的保守派執政奪權詳細計劃公開劃清界線。但萬斯的政策立場卻遠比特朗普激進:

他支持全面禁止墮胎,強姦、亂倫也無例外;反對美國援助烏克蘭;反對外來移民,認為他們帶來毒品、搶走工作、是民主黨增加選民的手段;認同2020年選舉舞弊陰謀論,稱若然他是副總統將推翻否決拜登當選結果;支持大增對華關稅,一派保護主義作風;反對美國大企業,支持反壟斷規管;否定氣候轉變;在加沙戰爭問題上全力支持以色列……

簡單而言,萬斯可算是勞動階層保守派的代表,他反對自由派的價值,又同時反對傳統共和黨代表的商界利益和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這當然同特朗普的政治崛起不謀而合,但特朗普在言論上是經濟民粹主義,但在政策上卻是傳統共和黨的親商作風。萬斯,卻普遍被認為是真心的經濟民粹主義者,曾多次公開支持由拜登任命、代表新派反壟斷法律主張的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TC)主席莉娜・汗(Lina Khan)各種針對巨企的行動。

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上發文宣布以萬斯為其副手。(網站截圖)

以萬斯作為副總統人選,與魯比奧、伯格姆等其他大熱相比,代表着特朗普認為他自己勝算極高,不必靠魯比奧去爭取少數族裔和傳統共和黨選民支持,也不必透過伯格姆爭取商界捐獻。

羸完又贏

在共和黨全國大會召開之前,特朗普可算是贏完又贏。先有總統辯論中拜登的災難級表現,繼而有民主黨連續兩周的「換登」內亂;7月13日的刺殺不遂又造就了特朗普的強人英雄形象;7月15日佛羅里達州聯邦法院由特朗普任命的法官更拒絕跟從1974年最高法院在「水門事件」案中的法律意見,以司法部特別檢察官的人事任命不合法為由直接否決了司法部針對特朗普「非法處理機密文件」的刑事起訴。

而特朗普遇刺一事,更將媒體注意力從民主黨的「換登」連動中抽走,變相宣告「換登」運動死亡。刺殺事件發生之後,根據美國政治賭盤的數據,特朗普和拜登的勝算都有上漲,而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Harris)的勝算則明顯滑落。人們都相信,年老力弱的拜登如今已變成了比賀錦麗更差的總統候選人。

過去14日的美國總統選舉賭盤所顯示出來的勝率:紅色是特朗普,深藍是拜登,淺藍是賀錦麗。(網站截圖)

今天,無庸置疑,特朗普看起來確實有必勝的大勢。但事情真的是這樣嗎?

歷史沒有先例

美國史上曾經有過三個總統候選人(不是在任總統)遇刺的例子。一是1972年代表南部州份種族隔離政策的阿拉巴馬州州長華萊士(George Wallace),他當時正在角逐民主黨總統提名,遇刺後受重傷卻繼續參選;二是1968年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大熱羅伯特甘迺迪(Robert F. Kennedy)跟其總統兄長一樣被遇刺身亡;三是1912年曾任兩屆總統卻以第三黨名義參選的老羅斯福(Theodore Roosevelt),當時子彈穿過他外套胸口袋中的眼鏡盒和50張紙厚的演講詞,竟然沒有傷及肺部,只射入胸肌。

最終,華萊士初選大敗;羅伯特甘迺迪被刺殺也未能扭轉越戰所造成的民主黨劣勢,最後讓共和黨候選人尼克遜(Richard Nixon)勝出。

老羅斯福遇刺的例子,則是像馬斯克(Elon Musk)等特朗普支持者直接拿來作對照的案例。對比今天特朗普被槍擊後重新站起來在特勤人員簇擁下呼叫「戰鬥」的即時擺拍,羅斯福當時也真的是「英雄本色」--他發覺自己中槍後沒有吐血就認為不必即時送院,先把原有演講說完然後才去醫院照X光,最終連子彈也沒有拿走,終生留在體內。

問題是,1912年的老羅斯福以第三黨名義參選,最終得票排名第二,未能擊敗競逐連任的民主黨總統威爾遜(Woodrow Wilson)。

美國歷史其實沒有告訴我們遇刺會帶來必勝的結果。

社交媒體上充斥有關特朗普遇刺的陰謀論:

今天,人們處於資訊爆炸的社交媒體時代。對於特朗普遇刺,網上流傳着不同的陰謀論,部份共和黨支持者(包括部份政客)將矛頭指向民主黨和拜登批評特朗普的言論,甚至將之指為民主黨政府有意策劃的陰謀;部份被稱為「BlueAnon」的民主黨支持者則指之為假戲一場,用以營造特朗普的英雄形象。政治撕裂如此嚴重,遇刺的政治人物已難以在全國產生團結一致的民意效應。

而且,政治新聞日新月異,如6月底的總統辯論,以至拜登上周的北約個人記者會,今天看來已像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如今,特朗普遇刺後兩三天,刺殺事情記憶猶新,但大選距今還有近4個月,變數依然非常多。

在兩黨勝負只看幾個搖擺州一共數十萬選民民意的政治背景之下,說任何一方贏定了,其實是過度自信,忽略了美國總統選舉結構上的不可預測性。